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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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坦诚道:“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太过不真实, 所以一路上虽然心里有期待, 但是却并不敢总是去想,尤其是知道我哥哥是皇帝后。其实, 对我而言, 进京最重要的事情, 是找到李郎。我当时犹豫着跟不跟你们走的时候就想过,不要太把你们说的我还有一个哥哥的事情放在心上,这样, 如果你们是骗我的,到时候我也不会太过伤心。当然,我知道顾公子不是有意骗我,所以你也无需愧疚。我现在,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是要说是特别难受,痛彻心扉,那也是假的。我就是有些心酸,觉得要是真的该多好,可又有些松了口气,毕竟,这个皇宫,对我而言,确实有些让人害怕的。” 她叹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些了,等皇上自己来分辨吧,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分辨出来的。” 左菱舟点头,“那我们说好了,不管是谁,我们都还是朋友,要互相照顾。” 纪连幽没有说话,她心里隐约知道左菱舟应该真的是皇帝的meimei,总觉得这一句她答应了,多少有些占便宜。 “怎么,你不愿意啊?”左菱舟问她。 纪连幽看着她,想了想,“也罢,你说的对,我现今也没什么家人,你虽然有顾公子,但人活着,哪能只有喜欢的人,没个说话的小姐妹。我们俩际遇相似,性格也相合,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了风雨,日后,也不会再和谁有这样的经历了,自当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真诚以待,互相照顾,如姐妹那般。” 左菱舟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纪连幽点头。 两人说完,互相松了口气,换了个别的话题说了会儿轻松的事。 这会儿天色还早,两个人屋里待着无聊,决定出去院子走走,正好遇到了前来见她们的泠清阁的宫女,那两名宫女似是被专人叮嘱过了,见了她俩,微微行礼道,“见过二位姑娘。” 左菱舟和纪连幽都有点懵,连忙让她们起来。 那两名宫女就自我介绍了起来,末了,还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这泠清阁。 纪连幽听完,转头看向左菱舟,“那我一会儿就去偏殿那边住下,你住主殿。” “我们可以一起住啊,没必要分开。”左菱舟道。 纪连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打发了那些宫女下去,靠近她悄声道,“你专门费了心思要住在这里,想必是顾公子和你说了些什么,指不定过几天他还会来看你呢,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左菱舟被她说的有些羞,却又觉得若是这泠清阁真的有密道,顾玄棠说不定会顺着密道过来,到时候,纪连幽在旁边,确实是有些不方便。 她这边正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抬头就见皇帝竟然来了。 周以苛看着她们俩在院子里,停了步问她们,“这边住的还习惯吗?满意吗?” 两人忙道:“满意满意。” 周以苛轻笑了一下,“满意就好,进屋说话吧。”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 左菱舟纪连幽立马跟了上去。 周以苛在主位上坐下,看着她们俩,“之前说,你们俩是一个地方的,又年纪差不多?” “是。”左菱舟道。 “都是杏花村的?” “对。” “那那枚玉佩又是怎么到你们俩手上的?” “那是民女家的传家宝,后来民女长大了,爹爹也不在了,玉佩就到了民女手里了。” “你也是吗?”他看向纪连幽。 纪连幽颔首。 周以苛一笑,“这倒是巧了,你们俩的家里均有这块玉佩,长大后父亲又都去了,也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左菱舟在心里默叹道:可不就是这么巧吗。 然而她到底也不敢这么说,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朕刚在外面,听到你们似乎在说什么,是说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左菱舟道。 周以苛也不追问,只道,“朕这几日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可能得过几天才能来仔细分辨分辨你们谁是朕的meimei,这几日,你们就先在此住下。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朕。” “多谢陛下。” 周以苛说完,站起了身,“朕还有事先走了,等有空再来看你们。” “是。” 他路过纪连幽的时候,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不由停住了脚步,纪连幽有些害怕,便把头埋得更深了,周以苛见此,一下笑出了声。 纪连幽不明所以,不觉抬眼看了他一眼,就见周以苛唇边挂着笑意,看起来很是英俊惑人,她连忙低下眼眸,安静的看着地面。 周以苛把她的这番小动作看在了眼里,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纪连幽一直到他走了,才终于一颗心落地,有些不解的问向左菱舟,“他刚刚看我做什么?” “可能是你总不说话,所以他对你有几分好奇。” 纪连幽瞬间被吓到了,“不是吧?我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就是单纯的紧张啊。” 左菱舟摊手,“谁知道呢。” 很快,天暗了下来,两个人吃了入宫后的第一顿饭,就都歇息了。左菱舟睡得不太熟,她还想着密道的事情,想着不知道顾玄棠会不会过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顾玄棠一直都没有来。也是,她想,这才是她入宫的第一夜,若是这个时候,他就顺着密道过来,未免有些过于冒失,不似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再等几天吧,再等几天,他应当会来看自己的。她这么想着,也终于撑不下去,慢慢睡着了。 之后的三日,左菱舟与纪连幽就都没有再见过皇帝。左菱舟觉得奇怪,纪连幽也十分不解。 “这不应该啊,你说他是真的想认这个meimei吗?如果想认的话,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们,就是国事再忙,三天了,抽一个时辰哪怕半个时辰总是可以的吧?”纪连幽道。 左菱舟默默点头,现在想来,即使当时在殿内第一次相见,他所表现出来的也不似是正常兄妹重逢后应有的激动。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到甚至不如见到顾玄棠时虚伪的喜悦。 左菱舟不禁烦闷了起来,她看不清皇帝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当时皇帝是以找meimei的借口让顾玄棠出的京,从而设局准备杀他,所以……她心下一个激灵,手劲儿没有把握好,直接掐断了手上的花。 或许皇帝根本从来都没打算真的找到他的meimei,这只不过是他让顾玄棠离京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没有期待,自然没有盼望,所以在见到她们后,哪怕明知道她们俩有一个是自己的meimei,也并没有显现出应有的激动与喜悦。因为,他从未想过与他那个失散多年早已没有兄妹亲情的meimei相见。 “怎么了?”纪连幽问她。 左菱舟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忧心罢了。” 她把手里的花放在了桌上,重新选了一枝,认真的剪好,插/进了花瓶中。 透过花枝的缝隙,她看着纪连幽,犹豫着是否该把皇帝和顾玄棠之间的事情告诉她。 她一直没有把皇帝意图杀顾玄棠的事情告诉纪连幽,起初是因为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燕府,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纪连幽是皇帝的meimei,不好开口。后来则是事发突然,她前脚得知自己才是皇帝的meimei,纪连幽不是,后脚就上了进京的马车,没有合适的时间与她详细说明。 而现在,左菱舟想,还是不说了吧,说了有什么用呢,也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纪连幽本就有些害怕皇帝,若是再知道皇帝对顾玄棠的杀意,怕是下一次,就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不敢见他了。 只是,她开口叮嘱道:“连幽,你记着,这宫里不比外面,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面对皇帝,你都要小心一点,不要轻信任何人。” 纪连幽点头,“我晓得,他们都很厉害嘛,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和山路一样,所以你放心,我有分寸,这宫里,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信。” “你有这个意识就好。”左菱舟欣慰道。 “我当然有这个意识,所以我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不过,我都这么不起眼了,怎么皇帝还是老要问我话,唉。” 左菱舟被她这无奈的语气逗笑了,打趣道,“说不定,他看上你了呢。” 纪连幽吓得直接针扎了一下手,她小声“啊”了一声,瞪了左菱舟一眼,“你可别吓我了,我胆子小,不禁吓的。再说了,有你在我旁边,任何人都理应会先看上你啊。” “可是他不喜欢我的性格啊,他不是嫌我牙尖嘴利嘛,说不定,就喜欢你这种温柔听话的。” 纪连幽拿起一团线团朝她扔了过去,“就知道欺负我。” 她四下看了看,见她们这屋子门窗紧闭,她俩说话声音又小,这才安心,“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到时候就该惹祸了。” “放心,我有分寸。”左菱舟道。 “我也有分寸。”纪连幽看着她,“除了李郎,我谁也不喜欢。” “唉。”左菱舟学她叹了一口气,“这李郎可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喜欢他。” 纪连幽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菱舟,如果日后,顾公子来看你,你记得帮我说一声,让他帮我打探打探,给李郎捎个话,好吗?” “好啊。”左菱舟道,只不过,她撇了撇嘴,拿起另外的一枝花剪了一截花枝,仔细的选好了位置,插/了进去,“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 第七十八章 被左菱舟和纪连幽两个人一起念叨着的顾玄棠, 此时正在和司马行松说话。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去给杜青双送药去了吗?”顾玄棠看着他, 问道。 “去了, 刚把药递到他手里,和他说在燕七那儿见到你了, 就被他赶回来了。你也知道, 他这个人爱/cao心, 担心你回京后被皇上为难,所以让我回来支援你来了。” 顾玄棠闻言,只觉得确实是杜青双的行事风格, 他想起了故人,心情也不由好了些, 带了些笑意, 道:“他还好吗?” “老样子,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之前的腿伤一直没好, 每逢天阴下雨就会疼上一阵儿, 你不必担心。对了,我听司马泉说, 你入京前出了点事?” “是遇到了些危险, 幸好司马泉来的及时, 这次要多谢你。” “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都是一起风里雨里过来的, 这现在,京里有那段记忆的,也就咱们俩了。” “是啊,我这次回来,才发现,朝臣中竟然多了许多我不认识的,一时竟还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司马行松叹了口气,“都是你走后提拔上来的,我看你要是再不回来,估计这朝上就该多一个丞相了。” 顾玄棠笑了笑,而后脸色慢慢沉郁了下来。 “说起来,你回来的这几天,他有什么动作吗?” “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责备了我几句,觉得我耽搁了时间,仅此而已。” “竟只是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顾玄棠反问他,“当着朝臣的面痛骂我,将我贬谪出京?他便是有此想法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不然岂不显得过于心急。” “总之你最近小心一些。” “我晓得。” “我这边还有事,既然你这里没什么要紧的,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我送你。” 司马行松摆了摆手,“没那个必要,你忙你的吧。” 顾玄棠见他说话间就已经转身迈步离开,也没再坚持。 司马行松走后,他看了会儿书,然而没过多久,却又默默放下,看着窗外摇曳的柳枝,不知道左菱舟现在在做什么? 顾玄棠一直觉得自己生性有些淡漠,在与人相处时也不会过于亲密,所以很多时候,见了自然最好,见不到,他也只是偶尔怀念一下罢了。他一直都不太能理解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至觉得这话有些矫情的虚假。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忠于自己内心的人,所以在左菱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感受的到自己对她一步步感情的加深,也一直都很珍惜她的存在。而现在,她不在自己身边,顾玄棠才真的感受到那种已经习惯却突然失去的滋味。 那是一种很让人不舒服的滋味,不舒服到只是短短三天,他已经思念了她无数次,思念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也担心着她在宫里,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