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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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冯蓁就接了严府九娘的帖子,她是严府大房的嫡女。 八娘知道消息时,忍不住埋怨九娘道:“九妹又不是不知道蓁女君同我十七哥议过亲,如今请她上门岂不是两厢尴尬?” 九娘其实也不解,若不是昨儿她阿母跟她解释,她也是想不通的。这会儿八娘问起,九娘便拉着她嘀咕了起来。 “所以蓁女君还是要在咱家挑婿?”八娘吃惊地道。 “反正阿母是那般说的。所以后日几位哥哥都不许出门。”九娘道。 八娘忍不住笑道:“这怎么搞得跟蓁女君来选妃似的,嘻嘻。”小女君说话总是没有遮拦。 九娘道:“就蓁女君那容色,除了十七哥堪配之外,其他的么……哎……” 八娘也叹息呢,她喜欢冯蓁的鲜活可人,有那样的嫂嫂多好,如今换了敏文公主那样没廉耻的,她十七哥如今日日都以酒浇愁呢。 临到冯蓁出门去严府那一刻,却见萧诜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他们这都是要去长公主屋里,只是一个是辞别,一个是前来拜见,所以避也避不开。 萧诜见着冯蓁就大步上前道:“幺幺。” 冯蓁跟萧诜行了礼,“六殿下。” “现在想见你可不容易啊,孤都上门好几次了,次次都没见着你。”萧诜抱怨道。 冯蓁提醒道:“殿下眼瞧着下月就要完婚了。” “孤猜也是这个原因。”萧诜盯着冯蓁道,脚下一挪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冯蓁往后退了半步,微带斥责地唤了声,“六殿下。” 萧诜往前一步,有些急切地道:“幺幺,孤对你是真心的。” 冯蓁看了看这条人来人往的路,虽然过往的侍从都低眉顺眼地贴着墙根儿而行,但也挡不住萧诜这般堂而皇之。 “六殿下!”冯蓁有些发火地道。 可这一番牡丹含怒,芍药将火的姿态,萧诜还是第一次看到,只觉别有风情,却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所谓美人,当真是喜怒哀乐俱有艳逸之处。 冯蓁见萧诜依旧不退让,便只好往旁走去,也晓得萧诜今次不把话说完是不甘心的,索性从侧面的月洞门穿出去,到了游廊的僻静处等着萧诜。 萧诜紧跟着走过去,带着哀求地道:“幺幺,给孤做侧妃吧。” 冯蓁气得都想抽萧诜一鞭子了,这傻大个儿还真是不带脑子么。 “孤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你,可父皇指婚,孤也不能抗旨。但孤可以向你保证,正妃有的一切尊荣你都会有,孤会一心一意对你的,幺幺。”萧诜急切地道。 “多谢殿下厚爱,不过蓁不能害殿下。”冯蓁淡然地道,萧诜越是急切,她就必须越是冷静。 “你怎么会害孤?”萧诜不解。 “殿下后宅尊卑不分,必成众乱之源。正妃不甘,而我也会觉得委屈,届时殿下又如何自处?殿下也是熟读史书之人,若正妃、侧妃皆生子,你若偏爱庶子,届时又有兄弟手足之争,晚景堪虑。”冯蓁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孤,孤……”萧诜就没冯蓁想的那么远。 “且以我之家世,若翌日起了取正妃而代之的心思,殿下又如何想?”冯蓁问。 “你不会的,幺幺。”萧诜斩钉截铁地道。 这直男癌也真是没救了。冯蓁抬起头冷笑道:“我为何不会?凭什么我就要低你正妃一头?是才貌、家世哪一点儿不如她么?” “你,我……”萧诜结巴了,他其实是想说,若是她心里有他,自当体谅他的苦衷,又如何会为难正妃呢?除了那个位置,他什么都能给她。“幺幺,你不会的。孤悦你甚深,你对孤也是一片真情,一个弱质女君不顾暴雨、洪灾之危也要救孤……” “所以才有今日殿下以侧妃之位辱我之情么?”冯蓁实在忍不住出言打断萧诜,且语带讽刺。虽说萧谡那厮道貌岸然,但好歹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侧妃之位许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在她这头“驴”前面晃悠胡萝卜。 “幺幺,可是不如此,孤又能怎么办?”萧诜急躁地薅了薅头发道。 “殿下能做的,自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冯蓁看着萧诜的眼睛道。 “孤做不到,你以为孤若是放得下,还会来跟你说这些话么?”萧诜低三下四地道,“幺幺,难道你嫁给别人,就能好么?再来个严十八、严十九什么的,他们对你不会有孤对你一半好。” 冯蓁忍不住笑道:“殿下还真会诅咒人,我这辈子若不嫁给你做侧妃,是不是另嫁他人,就要终日以泪洗面,指不定还要被拳脚相向了?” “幺幺,你就一点儿也不顾念我们之间的情意么?”萧诜道。 冯蓁觉得这误会可大了,她与萧诜之间哪里就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情意了?“殿下,如果真有情意,如果殿下也顾念情意,就不该站在这儿跟我说这番话了。” 萧诜伸手去抓冯蓁的手,却被她提前躲开。 冯蓁看着萧诜的眼睛,认真地道:“殿下,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人做妾室的,侧妃也不行。” 萧诜这才明白,冯蓁真不是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 “难道孤堂堂天潢贵胄,一个侧妃还委屈了你不成?如是将来,将来……”萧诜被冯蓁戳伤了,这才有些口不择言,“你将来可别后悔!” 冯蓁看到萧诜负气而去,虽然惋惜少了只肥羊,但心里却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若无其事地往长公主屋里去。 “老六刚才找你闹了?”长公主问道。 冯蓁点点头。 长公主撇撇嘴,“你没被他说动吧?” 冯蓁笑着摇摇头道:“哪儿能呢?外大母,我还得赶着去严府呢。” 长公主点点头,“做得好,若是给人去做小,吾宁愿你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冯蓁同戚容一道到了严府,后者自然同严府的媳妇们闲聊去了,冯蓁则与八娘、九娘等一处说话,却没见着卢柚。 冯蓁不由问道:“怎的不见柚jiejie?” “她病了。”八娘道。 “什么病啊?严重么?” 冯蓁这次来严府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卢柚,可不得关心么。 “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天气太热了,最近她都用不下饭,成日倦怠,这会儿去只怕她还歪在床上呢。”八娘道。 “那我去看看她吧。”冯蓁道,说罢就站起了身,容不得八娘等人拒绝,她又侧头对宜人道:“你去跟表嫂说一声,就说柚女君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戚容很快就跟了过来,与冯蓁等人一道去了卢柚的院子。 卢柚果真还歪在床上,鬓角贴了两枚白药,花容倦怠,精神不济,却也无损其美貌。十六、七岁的女君,便是病着也好看,更添西子捧心之媚。 戚容这是第一次见卢柚,心下不由为她的美貌所惊,心道难怪那位五殿下放不下这位呢。 卢柚见冯蓁前来,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酬了一番。不过人太多,也只能说些表面的应酬话。 戚容见这架势,便寻了个借口将八娘、九娘引到了别处去,留下冯蓁与卢柚单独说话。 冯蓁只觉得头疼,原本还想着这差使最好容戚容来做的,不过现在赶鸭子上架,她也只好开口道:“听外大母说五殿下要指婚了。”她没跟卢柚绕弯儿,否则只怕半天都绕不到正题上,卢柚这样的女君她知道,肯定是害羞矜持的。 卢柚垂着眼皮没答话,这就是知道消息的意思了。 冯蓁估摸着她也是为这事儿病的,先才问过她吃什么药,都不过是些安神汤剂,除了安慰的作用之外,没有丝毫药效。这自然就是心病了。 “柚jiejie是怎么想的?”冯蓁道。 第72章 帐中泪 卢柚抬起头道:“我, 我没有想法。殿下天潢贵胄,他的亲事我能有什么想法?”说罢低下头, 苦涩地道:“我不过是个孤女。” 冯蓁有些尴尬地道:“柚jiejie心里对我是有芥蒂的么?” 卢柚又摇摇头,“同你有什么相干?我家本也只是卢家的旁支, 且我知道,长公主与我卢家的事儿,那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冯蓁仔细地打量着卢柚, 虽然也猜不透她心底到底是恨还是不恨,可看着似乎是不恨的。 “jiejie既然对我敞开心扉, 那我也跟jiejie说实话吧。我外大母也有心与五殿下化解这段恩怨,jiejie就是其中的关键。”冯蓁道。 卢柚诧异地抬头, “我?” 冯蓁点点头, “嗯, 柚jiejie出自卢氏, 若是将来嫁做五皇子妃,能对我外大母不计前嫌, 那这冤家不就解开了么?” “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五皇子妃?”卢柚自嘲地道。 虽是自嘲,可却没有否认她想做五皇子妃的意思。冯蓁松了口气,“那如果能呢,柚jiejie可愿意居中化解这番恩怨?” 卢柚看着冯蓁的眼睛, 澄澈潋滟,真诚而毫无躲闪,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冯蓁想了想道:“这样吧, 柚jiejie,改日我下帖子请jiejie和慧君、丽君一道去我外大母府上小聚,jiejie若是想明白了就来。”她没敢过分逼迫卢柚,也知道这是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她需要细思量。 卢柚点了点头。 冯蓁没在严府多待,严府那几位还未定亲的孙子辈她倒是几乎都偶遇了,但是圆是扁也没看进心里,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嫁谁都行,长公主高兴就成。 回到府中,冯蓁还以为长公主开口就要问卢柚的事儿,结果她却问及了严府那几位公子的事儿。 冯蓁信口开河地道:“严十八吧,他还行。” 长公主没说话,还是旁边的翁媪厚道一点儿,轻声提醒道:“女君,严家十八郎三年前就病逝了。” 冯蓁只能尴尬地傻笑,她是顺着十七郎往下走所以说的十八郎,却没想到拣了个死了的。“那十九郎?”冯蓁心虚地又提了一个。 长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冯蓁一眼,“那卢家丫头呢?” 问及这个冯蓁就来了精神,“正要跟外大母说呢,我打算下帖子邀她和严府其他几位女君过府来做客,到时候外大母也可见见她。” “也行吧,吾亲自看看她,也才放得下心。”长公主这就是同意了,而且雷厉风行,第二日就让冯蓁给严家女君们下了帖子。 那日卢柚红着脸低着头来了长公主府,长公主也亲自见了卢柚,以长辈的身份问了些有的没的。待客人们都离开后,长公主不由对翁媪道:“不过是个空壳子美人,倒看不出有哪一点儿能引得老五偏爱的。” 翁媪道:“估计就是爱屋及乌。”她这意思就是萧谡中意的乃是死了的那个。卢柚不过是享前人的福而已。 冯蓁在旁边听着,见长公主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赶紧插嘴道:“男子不就是重色么?整个上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赛过柚女君容貌的女君了。” 长公主瞥了冯蓁一眼,“若光是看中美貌,那你不该是……”长公主话说一半,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打住了话头。 冯蓁笑道:“外大母,你是不是要说,真要论容貌的话,那要化解两家恩怨,你更该把我嫁给五殿下对不对?” 长公主被冯蓁给逗笑了,“你羞也不羞?吾不是说过么,就你这性子,嫁入天家只有找死的份儿。” 冯蓁嘟嘟嘴,“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长公主冷哼一声,“皇帝那是怕将来外戚势大。” 这话真是一点就明。冯蓁就说,怎的萧谡从不肯正面言及亲事,光是皇帝不喜欢她这一条可不够。她虽然不是银子,不说人见人爱,但好歹也是美貌可爱的,必然可以把皇家血脉的颜值再提高一大截儿。 却原来是因为元丰帝忌惮城阳长公主的缘故。对皇帝而言,果然没什么救命之恩可言,若说恩情,城阳长公主对如今的元丰帝自然是有大恩的,不仅拱他上位,还亲自救了他的性命,可到头来,还不是猜忌来猜忌去。冯蓁想想,觉得还真没有意思。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萧谡估计也差不多。萧谡如果以正妻之位娶她,不一样要忌惮城阳长公主么?真是狗屁的正妻,那就是跟吊在驴面前让她永远够不着的胡萝卜。 所以他花言巧语地哄骗自己,又是为何?怕她还有仙桃帮别人么?冯蓁撇了撇嘴。 “那外大母就更应该支持五殿下娶柚女君了,她可是一点儿娘家势力都没有的。”冯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