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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噗通一声,一团积雪从香樟树枝上落下来砸到垃圾桶上,那点红色不堪震动,挣扎几下也掉进去了。 毛非踩着泥泞的道路往回走,垂着脑袋,行尸走rou,走到一半掏出手机来,手指冷过劲儿之后又热胀胀的。 他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往下滑往下滑,滑到小年那天,有两条动态,一条是他去超市买了两袋妙鲜包,给小区里流浪的橘猫饱饱口福,另一条是他的油画处女作,配字:满船清梦压星河。 刺眼的评论还挂在下面:这里居然有个深藏不露的小画家! 退出朋友圈,再点进刺眼的对话框,往上滑往上滑,毛非滑了好久才滑到小年那天,指尖顿住,再往上滑一下,时间倏然就跨越到了去年。 朱铭学长: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非非:学长好,我来申请加入文学社团。 朱铭学长:团费五十,微信还是支付宝? 非非:微信吧,这就转给您。 骂一句“王八蛋”的心情都没有,毛非怔怔地想,全都是有预谋的。 朱铭学长:看到你朋友圈了,画真好看。 非非:谢谢学长夸奖。 朱铭学长:是画来送人的吗? 非非:不是的,画得不好,拿不出手。 朱铭学长:怎么会,送给谁谁都会当宝贝的,多漂亮的礼物啊! 非非:那...将来...可能大概也许会送给喜欢的人吧! 所以此后爆发式的聊天,暧昧的嘘寒问暖,种种关照都是怀揣目的的假情假意。 朱铭学长:非非,后天就要开学了,就能见到你了。 非非:[期待.gif] 朱铭学长:油画带过来,送给我吧,可以吗? 朱铭学长:送给我,你愿意吗? 非非:!!! 非非:学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吗?! 朱铭学长:我知道。 油画裱框,46cm*33cm,小心翼翼地从家里抱到学校来,怕磕怕碰,没成想画没受伤,心伤了。 毛非飘荡回宿舍,还没下课,屋里空荡荡就他一个人。 摘掉围巾,脱掉衣服和短靴,进浴室淋热水澡,蒸汽充盈,身体渐渐回暖,他胡乱抹一把脸,自言自语道:“我是傻\/逼吗,还是我...还是我自作多情?” 想不通,也猜不透,直男的心思gay别琢磨。 洗完,穿着薄棉睡衣爬上床,头发吹得半干,宿舍里限大功率用电器,那巴掌大的小吹风呜呜呜,呜得毛非更加心烦意乱,就这么顶着潮乎乎的脑袋拱进枕头里。 “叮”一声,手机亮屏。 等了半晌毛非才动弹,不是那隐秘期盼中的消息,只是一条天气提醒罢了。 毛非气得扔手机发泄,砸到墙上又掉进床缝,抠了好几下才抠出来,他一腔热情变冰霜,怒开朋友圈,写到:奶茶玄学! 发出去了,再补一条:老子就是个工具人!! 手指悬在屏幕上,毛非咬着下唇特别想要把电话拨出去质问那个不停聊sao他还妄想要借花献佛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那副油画送给女朋友,直说不行吗?黏黏糊糊无微不至伪装成一副款款温柔的多情样,就不怕让笔直的灵魂闪了腰吗? 指尖落下,电话没拨出去,只把“朱铭学长”改成了“猪大骗子”,毛非盯着这四字备注尤嫌不够,嘟囔到:“‘骗子’都便宜你了,你个粗鄙之人。” 手机调静音扔到一旁,被子罩过头顶,屏幕暗下去之前能看到一个不雅命名呈在列表中猪屁\/眼儿。 闷头觉睡到天黑。 期间冉青和夏肖骁回来了,冉青伸长了脖子扒在床沿叫他:“毛非,我们去食堂,要不要给你带?” 毛非迷糊不醒,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后来庄强回来了,在这间214里,他作为堂堂学生会生活部副委员,日常官风十足,和他的另三个草民室友互相看不顺眼,偏偏他还总是秉持着强烈的责任感没完没了地念叨人。 “翘课一下午,你是真不怕被扣学分是不是?”庄强站在寝室中央,仰头对着床上隆起的一团义正言辞,“冉青给你答到,夏肖骁给你答到,幸亏今天没有宋老师的课,不然看你怎么躲得过去。” 毛非蹙眉转醒,意识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梦里朱铭与他站在香樟树下淋雪对望,一人一口喝完了那杯意义非凡的奶茶,朱铭问:“非非,画呢?” “在我的衣柜里,我、我心急跑过来找你,就没带。” “没事儿,晚上拿来给我,我很喜欢它。” 毛非满心欢喜地点头,恨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他满怀,他表白道:“清梦压星河,我想你压我。” 学长的回答被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唤掩盖,毛非气急败坏,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点眼力见儿的坏人来扰他求爱,他循着喊声睁开眼,果然看见了一张讨人嫌的脸。 庄强“嘿”道:“终于醒了,你知道几点了吗?” 毛非探出一只胳膊胡乱摸,没摸到手机,又不动了,支棱着一截白生生的小臂悬在床沿。 庄强凑近,拍了他手背一下:“喂,别睡了!” 没动静,庄强又催:“喂,毛非!” 毛非蚊子哼哼:“别狗了,烦不烦,劳资鬼压床。” 胳膊缩回被窝里,在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点亮,已经六点半了,屏幕上有一连串的消息提醒,毛非没看,一股脑掀开被子爬起来,他口干舌燥,着急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