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问询

    床上的萧璇仍旧无知无觉地躺在哪里，任由楚帝在床前唤了她数声都不见任何回应。

    “刘太医说璇儿迟迟不醒是因为骤然落水受了太大的惊讶，冬日本就水寒，璇儿又不会水，她当时不知道多害怕。”说着说着，站在楚帝身侧的柳皇贵妃便双手掩面止不住哭了起来。“陛下也知道璇儿的身子。”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楚帝看着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萧璇，只得伸手揽住柳皇贵妃的肩膀，柔声劝慰道。“璇儿是有个有福气的好孩子，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是啊，柳皇贵妃。”站在楚帝身后的皇后，起初看着楚帝和柳皇贵妃相依相偎的背影，神情颇有些晦涩。可待楚帝说完后，皇后的神情瞬间转为了担忧，同样开口安慰柳皇贵妃。“璇儿是个知青懂事的孩子，必定能过平安度过今晚的。”

    今日萧璐举办花宴，皇后知道到场的世家小姐很多，宸妃和萧璐身边的人未必应付得来，便让锦绣从昭阳宫挑了不少人过去帮忙。为此萧璇落水的消息，在场的昭阳宫宫女立刻回去了报了信。

    皇后原本正在休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再躺不住了。

    她心中知道，以萧璐、萧璇姐妹二人平日的关系、结下的梁子，萧璇是轻易不会去参加萧璐举办的花宴。可是即将嫁入镇国公府去的萧璐迫切地需要改变帝都权贵、世家圈子对她原先的那些看法，萧璇愿意出面参加她举办的花宴，对她只有好处。

    皇后不为了萧璐日后的名声考虑，都得为了自己的亲外甥考虑。这才在萧璇收了萧璐帖子的那日，会派了她最倚重的锦绣去了颐华宫，软硬兼施地劝说了萧璇。

    可是萧璇偏偏在今日花宴当场，坠入冰湖之中去了。

    柳皇贵妃当年怀着萧璇的时候因为身子没有将养好，导致萧璇不但提早出世、身子也十分孱弱，这些年里因为柳皇贵妃的盛宠和楚帝对萧璇的看重，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太医看顾着她的身子，各种有益、补身的药材和补品流水似的都送到了颐华宫。虽然萧璇身体表面上看着康健，但是毕竟是娇养大的姑娘家，哪里经得住寒冬腊月地往冰湖里头掉。

    今日萧璇若只是意外坠湖倒也就罢了。

    但要是萧璐昏了头暗算萧璇坠湖，只怕楚帝震怒之下，不仅萧璐吃不到好果子，连带着自己和镇国公府都要受牵连。

    为了这个，皇后也得留在颐华宫等候萧璇醒来。

    楚帝实在不放心萧璇这般昏睡着，命人将留在颐华宫随时看顾萧璇情况的刘太医请到了另外一处殿室当中询问情况，皇后便一并跟着楚帝去了。

    宫中消息传得快，在宫中向来和柳皇贵妃的德妃在得知此事后，也来了颐华宫。

    “怎么样？”穗红领了步履匆匆的德妃进殿，德妃快步走到床前。

    “还是这般昏睡不醒。”坐在床侧的柳皇贵妃抬头看了看德妃，有些无力地说道。“驱寒、发汗的药喝了，汗也发出来不少，可人就是醒不过来。”

    “璇儿怎么会好端端得去了大公主的花宴呢？”德妃不解，依照萧璐和萧璇的关系，萧璇本是不应该会去萧璐举办的花宴。

    去年秋末的时候，德妃的母亲过世了，德妃悲恸过度大病一场。她性子清冷，加上哀痛母亲离去，即便病愈后仍然称病不出，连年三十的宫宴都没有露面的她，自然不太清楚这数月之中发生的种种。

    柳皇贵妃抬头看了看穗红，穗红会意马上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大公主给璇儿递了帖子，说邀请她去花宴。璇儿拿不定主意，便来与我说。谁知道昭阳宫的那位如今是彻底站在大公主那一头了，唯恐璇儿不去花宴，坐实了帝都中关于她们姐妹失和的消息。为了让大公主面上好看些，那位特意派了身边人过来，软硬兼施地让璇儿前去。”说到这儿，原本还满脸哀怨的柳皇贵妃眼角不由厉色陡生。

    “难怪我方才看着她跟在陛下身边呢。”德妃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要来颐华宫了，肯定是怕陛下为了此事迁怒于她。”

    “如今第一要事是要璇儿平安，旁的我现下是暂时顾不上了。”柳皇贵妃收起厉色，看向了床上的萧璇。“这件事要只是意外就算了，若有人想害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放过！”

    另外一间殿室当中，刘太医见到了楚帝和皇后。

    楚帝细细地向刘太医询问了萧璇的状况。

    “微臣回禀陛下，昭月公主身体单薄，每每到了冬日都十分畏寒。今日骤然落入湖水之中，加上公主殿下本来就不会水，惊惧之下才会昏睡不醒。幸而公主落水之后，立刻被人救起，之后的处置得当，公主身子未有大碍。”

    “可昭月这孩子总不能一直昏睡下去吧？”皇后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刘太医，你总得有个法子才是。”

    “公主体内的寒气，微臣已经拟了方子，开了药让公主服下。”刘太医性格耿直。“但是惊惧之下昏睡不起乃是心症，不是微臣想让公主醒过来，公主就能醒过来的。”

    “你！”皇后皱眉。

    “罢了，皇后。”楚帝知道刘太医说话就是这副腔调，倒也不怪罪他，反而转头与皇后说道。“皇后身子弱不得劳累，不必和朕一同留在这儿等消息了。”

    “可是......”皇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抬头看见楚帝有些冰冷的眼神，还没说出口的话顺势就咽了回去。“那臣妾今日就先回昭阳宫去，改日再过来探望昭月。”

    “好，吴川。”听了皇后的答复，楚帝的眼神又温和了起来。“替朕好生送皇后回昭阳宫。”

    一直跟在楚帝身边安静得像个隐形人一般的吴川走到了皇后跟前，恭顺地俯身请皇后移步。

    皇后又看了楚帝一眼，楚帝已经不再看她，她只能抬步离开了。

    和萧璇一同落水的那位定安侯府庶小姐邓婷，她运气比萧璇好些。她和萧璇同时落水，第一时间被救助上岸的人是萧璇。好在她机灵自己又会游水，落水时已经解开了身上吸了水会发沉的披风，等着另外的女旗卫将她从水中拉出来的时候，她只是手脚冻得发麻了而已。

    只是她没能出宫，而是被人送往了姑母宸妃的宫中。

    御花园里出了事，宸妃知道的时候险些吓昏了过去。

    “婷姐儿。”不过一会儿，邓婷被送到了毓秀宫来，宸妃忙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给她，将她安顿在了偏殿中。“你还好吗？”

    定安侯夫人膝下只有两个早早夭折的嫡子，定安候膝下庶出的孩子却不少。

    邓婷生母王姨娘是跟着定安候夫人陪嫁入侯府的侍女，当年定安候夫人因为丧子和被丈夫、婆婆压迫着认下庶子为嫡子之事心灰意冷，决心搬入侯府佛堂清修之时，王姨娘索性带着年幼的女儿邓婷陪着定安候夫人一起搬入了佛堂。

    因此邓婷也算是在定安候夫人跟前长大的孩子了，初入佛堂心如死灰一般的定安候夫人，有了忠心的王姨娘陪伴，和活泼、可爱的邓婷在侧，反而得到了不少开解。

    定安候老夫人病逝后，定安候夫人只得走出佛堂重新理事，王姨娘便也带着邓婷一起出来了。

    邓婷今年才十四岁，到了该要相看婚事的年纪。定安侯府虽然没落，但好在大公主萧璐即将加入镇国公府了。因为定安候夫人数次带着邓婷给宸妃请安，宸妃同样颇为喜爱邓婷。

    因此这一次花宴，还是宸妃让萧璐把邓婷的名字加到花宴的名单当中。

    “姑母，我没事。”邓婷的生母来自南方，打小会水，生了女儿后同样教会了女儿游水。邓婷更不像萧璇那般被娇养长大，她长在佛堂中即便有定安候夫人、王姨娘护佑长大，但日子却也过得清苦，好在她能吃苦，身子不错。“只是昭月公主似乎不会游水。”

    “是啊，怎么就好端端地落了水去？”宸妃想到萧璇落水，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当时你就在近前，和姑母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知道萧璇落水的消息后，宸妃不免心中忐忑。本来萧璐提及要邀请萧璇参加花宴的时候，宸妃就是不赞同的。眼看着再过一段时日，萧璐就要出嫁了，宸妃深怕这段时日萧璐与萧璇接触的时候再生出什么枝节来。萧璐一意孤行派人送了帖子去颐华宫，皇后派了锦绣去颐华宫施压。

    宸妃真的害怕萧璇落水的原因和萧璐有关，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三月了，她真的怕女儿一时糊涂害了萧璇。

    “回姑母，原来是我和那些世家小姐不熟，她们说的话我插不上嘴，想着一个人站在湖边等着花宴结束回府就好了。”邓婷年幼时不曾出门交际过，加上如今定安侯府没落，她到宫中参加花宴反而处境尴尬。“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世家小姐簇拥着昭月公主过来了，我想要让开的时候。昭月公主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身子一滑看着要落水，我本想要伸手拉她一把却没成功，结果还被她一起带到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