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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口!!”方无澜登时怒火中烧,打断他。 眼看他周身灵力腾起,若非是有楚眠风阻拦,此时断然已经拔剑将李如期砍了,咬牙道:“活腻了吗?谁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 李如期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欠揍的笑道:“我胡言乱语?这传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我就不信真人从未听说过。况且我如今被尧国追杀,整日东躲西藏寝夜难安,但凡关乎这种传闻自然都要怀疑一番,有何不对么?” “……” 不得不说,近年来浮荒之巅与尧国在有些事上的确出现过一些巧合,但毕竟地处同国,许多情况在所难免,况且一个泱泱大国被宗门所cao控,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也该知道这是眼红之人的恶意造谣。 但像李如期这样的人,显然不在没脑子的范畴之内,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他这些年所经受的苦难还不足以把骨子里的狂妄消磨殆尽,贬踩尧国也就罢了,还要刻意挑衅一番浮荒之巅。 像他这类人,大抵便是如此——生来锦衣玉食,做惯了人上人,一朝虎落平阳后,到底还是视人皆如犬,血骨里的傲气和贪生糅杂一气,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还能高看自己一眼。 太欠了。 温玹似是看透了这个人,在他火上浇油将明微真人彻底点着之前,忽然冷静的转过对闵韶道: “君上不必留情,我东靖监牢不差这一人,不如下手再狠些,弄死也无妨。” 李如期:“……” 李如期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闵韶一眼,对上那双居高临下沉冷泛寒的眸子,顿了顿,粲然一笑道:“那……倒不必,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啊。” 方无澜对他那副又傲又赖的模样简直嫌厌至极,狠狠剜了一眼,深吸了口气,蓦地拂袖别过头去,看都不想再看。 温玹沉默了一下,第一句竟问道:“你为何要扮做神棍?” 此话一出,李如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笑容却没坠下来,仍是懒散道:“自然是为了混口饭吃。” 世人皆知,当年炀国国君受人蛊惑,日日沉迷玄学道法,年复一年,对那些术士之辞深信不疑,最终因为自己的愚昧,致使整个国家彻底走向了覆灭。 但李如期好似并无意在这方面多谈。温玹盯了他一会,没再问下去,转而道:“那,你是从何时开始来到东靖的?” “半个月前。”李如期道,“这座清平镇,就是我到东靖的第一个地方。” 温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那你之前的三年,又去了哪里?” “之前的三年?” 李如期看了看他,唇角的笑终于渐渐敛了,面色却仍然很淡然。 细细算来,从炀国灭亡至今,的确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但若严格来说的话,他隐姓埋名在世间流逃的时间却不止三年。 因为当年,并非是炀国先灭。 而是他先叛了国。 方无澜闻言蓦地将头转了回来,眸中俱是不可置信。 李如期知道他们接下去要问什么,干脆自己娓娓道来。 当初那些术士来炀国王宫,目的起初本只是为了赚钱,后来可能是看出炀国国君过于迷信又好骗,便逐渐开始编造歪学谬论,凭着虚浮之词在宫中肆意妄为,作威作福,甚至使得玄道之学在炀国一时成风。 而尧国亦是看中了这点,在短短两年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炀国宫中的术士,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暗线。 尧国向来卑鄙狡诈,这在修真界已是无需争议的事实。 后来炀国的国力日渐西沉,在最后一年中,炀国国君受尧国迷惑,接连判杀朝中重臣忠贤,国师无法容忍愤然辞官,朝纲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曾经鼎盛一时的炀国,眼看就要被他们的国君亲手逼至绝境。 当时许多人见势不对,已经开始找机会逃离。 但李如期却仍旧留了下来。 直到那天,他接到所谓的“天诏”,率上万昭北军前往边境出征,却在途中遭遇了意外。 ——倒也算不上意外,因为那是尧国早就埋伏好的。 他们提前备好了一切,只等他的军队经过,预备数月的大阵轰然启动,数万兵甲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被坑杀,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精兵强将,全都在转眼间变成了血泥,连白骨都不剩一具。 李如期当时身为主帅,勉强活了下来。但当他跌跌撞撞披着夜色,匆忙回到都城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更令他难以置信、震惊浑噩的事—— 凌江君府被屠了。 他的家被屠了。他上年纪的娘亲,他未出阁的meimei,他府上的家仆管家,统统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尸体。整个凌江君府,上下五百余人,全部死在了尧国杀手的剑下。 那或许是他生平遭遇过最史无前例的重创。那晚他站在大门前,见到庭院地上的尸骨未寒,肆意流淌的血液还都是新鲜的……若他再早回来一个时辰,他的亲人兴许尚可挽救,凭他一己之力,兴许还能够再改变些什么。 可惜天道作弄,到底是一切都晚了。 那天的景象,他已经记不太清晰,只记得他浑浑噩噩找遍了整座府邸,遍地浓血横尸,凄凉刺骨,所有与他至亲的人都死了,只剩一个躲藏着的家仆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