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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浊知道父亲的事,可是没有徐少清的准话,他根本不敢回家。 他已经多年没有归家,也多年未见过这个同胞兄长。 徐少清望着弟弟瞎了的眼睛,最终只是淡淡说上一句:“不用叙旧了,在下还有事办,两位大人也去忙吧。” 这么一句话,登时把徐少浊心里的那点期待狠狠往下一敲,石沉大海。 徐少浊扯起一丝微笑:“那…哥,你路上慢点。” 王信白感受到这对兄弟间冷漠的气氛,脸上笑意微敛。 随着越发接近过年夜,厚雪里摆摊的人又出来了。王城坊市人来人往,平和而热闹,这些百姓们脸上的神情,与方山涧大片可怜的难民相差太多。 王信白见徐少浊低沉,沉吟道:“你兄长挺聪明,难怪世子用他。” 徐少浊嘿嘿笑了声:“那是,我爹说哥以后会有大作为的。” 徐少浊虽然在笑,可他这笑…王信白都有些看不下去。 轻轻敲了敲徐少浊的头,王信白说:“他看起来是比你聪明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他的第一眼起,就不是很喜欢他。” 徐少浊瞪他:“我估计我哥要是知道你身为相门之子,却不愿意上朝为官,也不会喜欢你。” “无所谓,我不用他喜欢。”王信白笑:“可是他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 都是去煽动民心。 徐少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想法,反正我的想法就是赶紧解决掉唐坡,那我就可以回宫陪…咳咳守卫世子了。” 王信白当没有听到徐少浊差点说出来的真心话,只是淡淡说道:“世子正在清理朝政呢,他这几日一定异常暴躁,也就你想上赶着到他面前了。” —— 一切如燕燎所料,唐坡被王信白忽悠地转了阵营,下谷一带的暴民之乱暂时解决。 当北境送来三千战马后,燕燎也派人将朱庸当官多年屯下的金银珠宝全部启出了库。 这笔钱可以用来重建灾后的下谷,也充当了燕燎用来打造一支强有力骑兵的资金。 扩建兵力、安抚下谷一带难民的期间,漠北也迎来了安景二十七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除夕这日,被完全听不进劝的燕世子逼急了的群臣,终于以死相逼,发起了一场不要命的请柬。 这是刚刚天明的破晓,鱼肚白撕破黑暗,一群人跪在宫门外,磕头请求燕世子前往咸安,像大安讨要一个“漠北王”衔。 对于他们而言:北境已平,下谷也按照世子您的心意解决难民一事了,您是否也该收收您的任性,去向咸安低个头,回来做您的漠北王了呢? 这一幕闹得太大,连王城百姓都被惊动,纷纷从家中出来,围到街上窥视着这风雨欲来的政动。 王远风寒加重,被王信白吩咐下人按在床上,王信白自己穿戴好,骑着一匹白马匆匆赶往宫门闹事处。 王信白冷笑。 这群人可能根本没有长脑子,世子都已经接受冀州下谷一带的暴民难民了,他此次真要去往咸安讨要一个王爵,还有命活着回来吗? 或者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无所谓谁来称王,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安稳度日的上位者。 反正北境安定了,那么那个人,是不是燕燎,都可以。他们大可让大安再挑选一个有功之臣、或者宗族皇子,来当这个漠北王。 薄情啊!官场多么薄情。 当王信白赶到宫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角楼之上黑衣佩刀的燕燎。 燕燎站在高高的角楼上,他身后是宫阙深深,身前是被撕开的破晓。此刻,他正俯睨着地面跪求的百官。 王信白听到燕燎清昂而震慑的声音传下来—— “我不做漠北王,今日起,我燕燎,自立为王,服我者跪我,不服我者,自可离去。” 王信白脑子猛然一嗡,整颗心都疯狂跳动起来。他在马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过来,简直cao碎了心。 “世子啊!您怎么能做这种蠢事,民心尚未完全定下来啊!” 有一双手拉住了王信白的马鬃,王信白低头一看,看到一双黝黑的眼眸,是徐少清的。 徐少清道:“下谷等三个郡的百姓,感念燕世子恩惠,将布匹、瓷器、农耕器等物和漠北百姓交换。此事没有经过官府,是由在下私自率下谷官员于民间组织的。 一部分百姓吃到了甜头,越传越远,想必已经在王城内传开了吧。” 徐少浊笑着说:“人心是贪婪的,是容易被煽动的。当他们发现外面有更美好的果实,他们便不再想着眼前的三分地。我已经替世子收了大半民心。” 王信白拉开了徐少清的手,冷着脸说:“你在急什么?你为什么急着要世子称王?” 他果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在下只是在为世子分忧。”徐少清堂皇说道:“冀州只有三个郡暂时安稳了。还有六个郡,无论是县令还是百姓,他们都躁动不安。朱庸死讯已经传开,世子拦截的大安使官也快要带着诏令过来了,难道你要世子一直跟这群鼠目寸光的大臣耗下去?” 王信白又抬头,角楼上那位华贵不似凡人的年轻人,正注视着遥远的前方。 世子在看什么? 王信白随着燕燎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堆百姓。他站得太低了,故而看不到世子正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