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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沈尧走神片刻,常夜琴撑剑一个侧翻,顺势拔剑疾扫,剑芒烈烈,杀气冲天,这一招直奔卫凌风的脖颈,要将他当场割头 。 沈尧怒骂道:“脑子有病!”手下拔剑出鞘——这还是卫凌风送他的那把剑。 剑气在风中乱窜,削烂了沈尧的衣袖,他的长剑与常夜琴对碰击撞,猛然擦出火光。 沈尧野路子得来的一身内功,远远比不上常夜琴十年如一日练出的精湛蕴力。二人对战时,沈尧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双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佛皮rou筋骨都从他身上剥离了。 他挡开常夜琴的一剑,手背被剑气所伤,绽开一条血口,往下流着血。血水滴在鞋子上,红得发黑,又浓又艳。 常夜琴问他:“你是哪里来的侍卫?功夫太浅,不如去觅江喂鱼。” 沈尧未有一丝愤懑,只笑说:“你又是什么副教主?一心弑主,不如去街上弹琴卖唱。小爷我见了你,会赏两个铜板,准你跪下擦干净我的鞋。” 常夜琴杀意未减,却收了剑:“我主子死了,死在五年前。”他睨视着卫凌风:“公子远游在外,幸好五年前没回来,保全了一条命。” 卫凌风拾起沈尧的手,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你不该盼着我回来。” 周围还有数位岛主、城主,常夜琴肆无忌惮地咒骂卫凌风:“改名换姓的缩头鼠辈,是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卫凌风淡淡地道:“叛教离宗的一对夫妻,又该怎么判刑?” 常夜琴左手按上剑柄:“骂人不骂父母,辱人不辱宗门。” 卫凌风道:“我并没说是你,你何故迁怒于人?心性急躁易怒,易受挑拨,进退间不留余地,怎做得了副教主。” 常夜琴笑得阴森:“我一向如此行事,轮得到你来管束?”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卫凌风给沈尧上好了药,又开始按揉沈尧的腕间xue位,给他舒筋活络,止血止麻。 卫凌风和常夜琴讲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谈,并没有真正把常夜琴放在眼中。对卫凌风而言,沈尧的伤才是最要紧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常夜琴,他刚要发作,忽听一人出声:“教主正在等你们。” 常夜琴往前看,见到了程雪落。 程雪落站在门槛之内,一步都没踏出来。他生性寡言,不爱说话,开口都是万不得已。而今,他看到沈尧手上的伤,竟然询问道:“谁伤了你?” 常夜琴耸肩而笑:“左护法大人,你也要为了一个新来的侍卫,与我作对?” “沈大夫,”程雪落稍稍偏了头,“何时做了侍卫?” 沈尧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豪爽地拍了下程雪落的肩膀:“没事,都是误会。我马上来,不让教主久等。” 卫凌风跟在沈尧背后,二人朝着席间走去。 * 正殿之内,云棠高居最上座。她左右两侧的位置分别属于程雪落和右护法。再往左数的第一张桌子,则属于卫凌风。他们四人的座位往下一排,正坐着教内的三位副教主。 而这三位副教主之中,又数常夜琴最为年轻。除了常夜琴之外的两个副教主,都是白发苍苍的端肃稳重的老头子。 这么一看,沈尧不禁有些佩服常夜琴:“年纪轻轻的,爬得很快嘛。” 钱行之没听清,遂问道:“什么?” 沈尧说:“九师兄,你看,那人是常夜琴。” 桌上摆满了金盘玉箸,珍馐佳肴。钱行之一辈子都没尝过这么多的美食,当下竟也顾不得颜面,捧起饭碗,胡吃海塞:“常夜琴?杀人放火夜,断子绝孙琴?” 沈尧饮下一杯酒:“是他,正是他。” 钱行之松开饭碗,蓦地一怔。因他正在回忆江湖上有关常夜琴的传闻,他脸上显出一副呆相,双眼失神,嘴巴微张,塞在嘴里的东西掉出来几块,刚好落进碗里。 这一幕,不巧被常夜琴看见了。 他转过头,就对云棠说:“教主?” 云棠问:“何事?” 常夜琴道:“今日,我听闻教主处决了乌粟和她的两条狗。教主英明,叛教之人,绝不能姑息。” 云棠举杯,却说:“五年前我就知道,谁是叛教之人了。” 常夜琴正在暗暗打着腹稿:诸如乌粟之类的乌合之众不适宜被纳入我教,当他听完云棠的话,酒水从杯中洒出来几滴,他问:“教主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将那些人除之而后快?” 坐在常夜琴右手边的另一位副教主接话道:“教主,自从五年前八大派攻上苗岭,我教遭受重创,迄今仍在休养生息。一百四十八座岛屿,二十七座城池内,正值一片繁华气象,教主若在此时清算旧账……” 常夜琴扣下酒杯:“老教主和夫人尸骨未寒,仇人竟在世上越活越好。” 卫凌风停下筷子,提醒道:“江湖纷争永无止息,武林世家与八大派仍然虎视眈眈。下个月底,京城要召开世家大会,听闻元淳帝与太子都会列席。元淳帝不理朝政,炼丹多年,太子生来体弱,缠绵病榻。而武林世家一向规避朝政。如今他们摈弃旧规,要在京城汇聚一堂,共商大事。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内乱。” 右护法点头,阐述道:“公子,据我所知,京城楚家本是皇族后裔,为了避嫌,才改了姓。偌大的京城,除了楚家,没有任何一个门派、世家能扎根。凡是进了京城的江湖中人,都要给楚家三分颜面。元淳帝参与武林世家大会,或许是……顾及楚家的脸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