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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剑客迟疑道:“沈公子……不记得我了吗?” 沈尧盯着他那张脸,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剑客道:“那天早晨,沈公子途径段家侧门,送了我一瓶……柴胡逍遥散。” 沈尧一拍大腿:“哦,是你呀!怎么样,我的药好用吗?” 剑客稍显赧然:“好用,沈大夫是当世神医。” 卫凌风蓦地接话:“我家师弟当不起‘神医’二字,兄台过奖了。” 剑客仍然执着道:“当得起,当得起!” 他边说边伸手,搭住了沈尧的肩膀。几人都在马背上,骏马缓缓而行,他的衣袖随之晃荡,又被卫凌风拂开。 卫凌风目不斜视,提醒道:“三长老尸骨未寒,各位,切莫分心,谨慎行事。” 沈尧双手攥着马脖子的鬃毛,又问:“大师兄,假如我们找不到阵眼,是不是会被困在这里?” 卫凌风单手抱着他,翻身下马。他的身法极为利落干脆,恰如行云流水,白衣广袖在夜风中猎猎飘荡。 也不知为何,卫凌风在无形之中,成了这批人的领队。其余三位剑客看到他下马,也跟着跳下马背,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卫公子?” 卫凌风道:“找阵眼。” 他眺望远方:“你们还能听见段无痕在哪个方向吗?” 剑客们摇头:“听不见了。” 卫凌风思索道:“我不曾听说哪一种阵法,可以隔绝旁人的声息。” 沈尧浑身一哆嗦:“会不会是段无痕他们……” “不会,”卫凌风道,“段无痕是顶尖高手,濒死之际,他会自爆内力,和对手同归于尽。” 沈尧情急之下问道:“想当初,澹台彻也是顶尖高手啊,他为什么没有自爆内力,反而被段家活捉了?” 某位剑客回答:“沈公子有所不知。澹台彻在魔教总坛被活捉。彼时,魔教的妖女还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 沈尧打断道:“魔教的妖女,是云棠?” 剑客抱剑而立:“正是那个妖女。” 沈尧双手揣进袖口:“好的,你继续讲吧。” 剑客从善如流:“我刚才讲到,那个妖女十五岁,为救其母,已经身负重伤。魔教总坛是一座山,山脚和山中都被正道高手们攻占,澹台彻扛着那个妖女,跑向山顶,被八大派的掌门包围。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jian犯科,自食恶果……” 沈尧再次打断:“你能不能,不要讲废话。” 这位剑客挠了一下头,听取了沈尧的意见:“好,沈公子,我刚才讲到,澹台彻被八大派掌门包围。” 沈尧捧场:“嗯,然后呢?” 剑客:“然后,澹台彻一击掌风,把妖女扔到了一旁。他以一己之力,单挑八大派掌门,还让那个妖女快滚。” 沈尧唏嘘不已。 剑客疑惑:“我讲得不清楚吗?” 沈尧叹气:“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讲得有一点感人。” 剑客隐隐有些受用:“那妖女其实跑不远的。附近除了八大派掌门,还有八大派的高手。哪怕澹台彻武功盖世,哪里应付得了?那个妖女藏在了某个地方……她到底是在魔教总坛长大,八大派高手掘地三尺,都没发现她的藏身之处。” 沈尧终于想通了因果:“原来如此。因为云棠藏在附近,所以,澹台彻不敢自爆。他害怕自爆之后,伤到了云……妖女,我是说,他怕伤到那个妖女。” 剑客补充了结局:“流光派掌门替天行道,活捉了澹台彻。过了一个月,他亲手将澹台彻送到我们段家。” 沈尧又有了新的疑问:“流光派掌门?” 剑客点头:“江湖八大派之首,流光掌门。” 沈尧悄悄问他:“那个,流光派掌门,我听说,他,有点……” 剑客了然道:“好男色。” 沈尧颇为惋惜:“澹台彻当年,长得很俊吧。” 真他娘的惨,沈尧心道。 他和澹台彻相处的那天,只觉澹台彻仗义爽朗,恩怨分明,却没料到,当初的澹台彻这么惨。江湖中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声名煊赫,又有多少血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直在和沈尧聊天的这位剑客忽而一笑,严肃道:“沈公子,你莫要听信江湖传闻。流光派掌门孤高傲物,必然瞧不起魔教的孽畜。” 沈尧附和道:“是哦,瞧不起瞧不起。” 他快步向前,走到了卫凌风背后。 卫凌风牵住他的手,攥得很用力:“你别乱跑了,一定要跟紧我。” 沈尧应道:“好的,师兄!” 卫凌风真想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对于五行八卦之类的阵法,卫凌风也只是略懂一二,并不能算是精通。但他幼年时,曾见过一位高人,专修五行八卦,擅长“缩地成寸”,甚至能不靠轻功,御风而行,其修为之深厚,比得上先秦时代的圣贤。 卫凌风走神片刻,沈尧问他:“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卫凌风停下脚步:“这间茅屋,可能有人。我去敲门,你躲在我背后。” 沈尧答应道:“行吧,你小心点儿。” 卫凌风又说:“我这趟出门,带了一把短剑。” 沈尧环视四周:“保命要紧,你该拔剑就拔剑,该杀人就杀人,不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