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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女官郑重道:“望公子在一月之内将三千条宫规熟记,下官一月后再行choucha。” 这也是历来的规矩。 但凡掌凤印或鸾印者,都得将宫规记牢,上行下效,方为得体。古来妃子们对金印求之不得,岂会在意背这些东西,纵是挑灯夜读也得将规矩都铭记于心。 三千条宫规太长,人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通常都会给一个月的背诵时间。利字当头,无人敢说做不到,咬着牙也得一字一句给记下来。 卫敛仍是卷着竹简,动作不紧不慢:“可后宫里只有我,我做谁的表率?” 表率是做给一众妃妾看的。秦王又没有妃妾,他做给空气看么? 司礼女官毫不犹豫地回答:“陛下日后自会选家人子充盈后宫,届时将由公子主持选秀。” 卫敛手微不可察地一顿,语气很淡:“哦,是么?” 这话里似含着微微冷冽,让司礼女官脊背一寒。 她再定睛看去,青年仍是垂目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竹简,模样温润至极。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下去:“陛下已赐公子代理六宫之权,选秀一事,自然交由公子处理。那些家人子的规矩,也该由您来教导。所以您得——”得先背好这些宫规。 卫敛已将竹简收好,卷成厚厚一筒,随意搁到桌上。 敲击出一声重响。 司礼女官一个激灵,竟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她在宫中多年,早已混成个人精,等闲之辈那些心思都瞒不过她。可眼前的年轻人却让她捉摸不透,甚至隐隐感到畏惧。 这种感觉……她原本只在陛下身上感到过。 她垂首,以为青年要发怒。平心而论,她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卫敛不敢违抗宫规。可若真计较起来,一名贵君想要发落一名女官,那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知卫敛却道:“我记下了,你抽罢。” 司礼女官:“?” ??? 记下什么? 司礼女官一愣:“您说什么?” 卫敛瞥了眼案上的书简,言简意赅:“宫规。” 司礼女官:“???” 他是什么时候记下的?! “您还不曾阅读过……” “方才不是阅览了一遍么?”卫敛疑惑地望着她。 司礼女官更加疑惑:“?????” 您方才分明只是将那竹简卷收起来啊! 就这么几息的功夫,连扫一眼都嫌仓促,三千零六十一条宫规,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他甚至还在分心同她说话! 卫敛见司礼女官一脸不信,随口便道:“一,不可目无王法。” “二,不可以下犯上。” “三,不可夜不归宿。” “四,不可……” 卫敛足足说了二十六条,司礼女官的脸色逐渐从不信,到震惊,再到怀疑。 怀疑人生的怀疑。 “等等。”司礼女官叫停,“敢问公子,第七百三十一条为何?” 三千宫规冗长,若是一条一条说下去,就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从中间抽背,才是最佳的检验方式。 卫敛不假思索:“欺上瞒下者,可施拔舌之刑。” 司礼女官紧接着问:“宫规第九百零二条。” “时过宵禁夜不归宿者,杖三十。”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条。” “不分尊卑出言不逊者,笞二十。” “第两千八百七十四条。” “宫女与人私通,赐死。” …… 无论司礼女官问什么,卫敛都能够对答如流,且毫不犹豫。 到最后她的脸已经有些木了。 卫敛有礼地问:“还问吗?” 司礼女官:“……” 说是宫规,实则就是一部刑法大全。前面七百条是条条框框的约束,后面则都是违反这些约束的惩罚。 束缚的都是宫里的人。 落在卫敛眼里犹如一纸空文。 毕竟真要说起来,以下犯上的事他做尽了,夜不归宿更是秦王带头违反。 记这些破规矩做什么。 摆在脑子里都嫌占地方。 司礼女官表情怔忡,看起来还没有回神。 她一副如在梦中的神情,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这份宫规,您是事先背过么?” 扫一眼就能悉数重复,这未免也太恐怖。 卫敛温和地看着她:“我以为一目十行兼之过目不忘是人的必备技能。” 司礼女官:“……” 尽管卫敛的语气很温柔,她还是觉得她一定是被嘲讽了。 她压下心中震惊,明智地选择跳过宫规这个话题,进入下一个:“公子,六国使臣预计将于十七日抵达永平,届时将举办国宴为各国来使接风洗尘。您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 卫敛淡淡抬眸:“哦?” 司礼女官眼中有骄傲之色:“陛下平定天下,五国皆臣,每年年初都会派遣使臣前来纳贡,今年又多了楚国——”她突然缄了声,猛然意识到眼前人是楚国的公子。 “下官失言。”女官声音骤低,面露惊惶。 卫敛眉眼未动。 仿佛那战败的不是他的母国。 国宴不比家宴,兹事体大,卫敛能插手的事不多,也就打扮得光鲜亮丽往秦王身边一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