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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不愿意带着两个孩子走烟柳巷,于是绕了段路回府,直到进门时才知道卫深已经等候多时了。 卫深次日清晨便要启程去安庆府,于情于理,今日都该来跟江晓寒辞行。 江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景湛也走得晃晃荡荡。江晓寒见状,便叫颜清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后院安顿,留他一人在前厅与卫深说话。 卫深不像谢珏一样与江晓寒同去刘家村,自然不晓得他与颜清之间的干系。只是见江晓寒言语间与颜清多有亲昵,所以哪怕觉得奇怪,也并没有问出口。 在府中不需护卫,江晓寒谈论正事时也向来不喜欢有旁人在侧,所以江墨只是送上了茶点,便先行去后院照应颜清了。 卫深等到旁人尽数退了个干净,才起身行礼道:“大人。” “卫大人不必多礼,坐吧。”江晓寒一抬手:“可有什么事吗?” “谢珏回来时已将大人的吩咐带到了。”卫深坐在他下手,一身轻甲擦得锃亮,将他的腰板掰得极为周正。 “神卫营已经打点妥当,明日寅时启程。”卫深说着拿出一本名册:“这是平江城新的布防轮值名册,大人过后可缓缓过目。除此之外,此次我留给谢珏五十人人用来护卫大人,剩下的四百余人,我尽数带走。” “五十人?”江晓寒皱眉:“太多了些。” “安庆府不比平江城来往生人较多,何况……”卫深面露歉意:“何况先前进入平江时,是神卫营的疏忽,才将大人置于险地。” 江晓寒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要独行的,与神卫营无关。” 卫深认真道:“无论如何,神卫营此次出京的职责便是保护大人,还请大人听从安排。” 卫深与其他混日子功勋的世家子弟不同,他与谢珏一般是将门出身,只是身家不如谢珏显赫,是以经常被人忽视。 若算算排行,卫深应是卫家的嫡长子,下头还有三两个弟妹。 似乎也正是如此,卫深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谢珏放在一起时,也显得不像同辈之人。 但或许是军中之人少钻营,武官和文臣之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线,言谈举止间便能教人一眼看出不同来。 就像方才这句话卫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江晓寒却从中听出了些旁的意味来。 卫深与谢珏都是如此,仿佛他们可以天生比江晓寒少cao一份心似的。 “好。”江晓寒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办。” 卫深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正想起身告退,却见江晓寒抬了抬手,将他拦住了。 “我听说,京中正为了六殿下的生辰广发帖子,着人进京恭贺呢。”江晓寒笑了笑:“卫大人可收到旨意了吗?” “收到了。”卫深见他有话要说,又坐了回去:“旨意昨日才抵达神卫营手中,大人的那份现下应在官驿,明日自会上门。” 在官驿,那便不是圣旨。 日常朝堂往来间,所涉及的旨意有三种,分别是圣旨、朱批和由内阁批复的奏折。 圣旨顾名思义,只有陛下才有权利下旨,哪怕京中两位殿下奉旨监国,也不得动用圣旨,充其量只能由内阁进行奏疏和旨意的发放。 宁衍的生辰宴有的是文章可以做,只要打着替宁宗源“冲喜”的名头大办一场,便能将周遭的皇亲国戚一并招进京城。除此之外,那些有头有脸的外官,庄奕贤之类的皇商,也就不得不跟着一并进京。 属实是个将这天下英才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这么看来,庄易确实是非避开这个关口不可。 思及此,江晓寒忽然想起先前在街上撞见庄易时,对方说进京的旨意是半月之前收到的,而卫深却说神卫营昨日才收到旨意。 庄易没必要骗他,而卫深也没有骗他的理由。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次旨意并非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甚至是监国的两位殿下都不能随意做主的,这才以致于他们这些官员收到消息要比皇商还晚上一些。 ——这也就说明,这道旨意还过了宁宗源的手。 这就有趣了。 不知是哪位殿下如此有闲情逸致,要给宁衍过生日;亦或是陛下觉得外养亏欠了宁衍,才要以此为由弥补一二。 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陛下可曾说要回京道贺吗?”江晓寒问。 “说过。”卫深点头:“我接到的旨意中特意写明,要在六殿下生辰前,护送大人安全回京。” ——安全回京,江晓寒在心中轻笑一声。 宁铮是个草包,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宁煜已经给他来过信,也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威胁他。 这句话怕是宁宗源亲自加上去的。 “卫大人。”江晓寒忽然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卫大人解惑。” “大人客气。”卫深连忙说:“您说就是。” “神卫营毕竟是天子近卫,我虽然执掌兵符,但到底有时难免心下不安。”江晓寒叹了口气,眼神在卫深身上飘了两圈,又抿了抿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若是调遣间有什么不当或者失礼,还请卫大人及时告知。” “大人多虑了。”卫深闻言笑了:“出京前陛下曾说,出门在外难免有不好周全之处。若京中旨意与情况冲突,神卫营不必顾虑,上下只听从大人一人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