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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之前在门房压苟安的那人低声道。 一旁压了高卓的满脸悔恨,但转念一想又道:“别急,苟安也没捞着便宜,你还没赢。” 高卓眉头皱起,两条刀刻般的深纹立在眉间。 眼前这小子不过十五,正气品阶处于黄阶上品巅峰,虽不得不承认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子在这个年纪有此造诣很是天才,但是再天才,也不可随性而为。他倒要看看,没有他的支持,这所谓的改革可能实行? “大人要改便改吧,下官日前旧伤复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高卓一拱手,甚至不顾童冉是否应允,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开。 高卓没有吩咐,那扭着妇人的衙役也不知该当如何,看看童冉又看看高卓的背影,一咬牙放了妇人,追随高卓而去。 童冉亲自扶起那妇人,道:“你且先回去,此事如何处置日后会有人来找你。” “大人。”那妇人嗫喏着,还想说什么,童冉轻轻一推,把她推向跟着一起来的球儿,吩咐球儿送她回家。 球儿送妇人走了,童冉在堂上的官椅上坐下,苟安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泡来热茶。 “大人请用。”苟安把茶端给他,又道,“那高卓就是这样一个驴脾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童冉端起茶,却没有喝,温和地道:“苟大人与高大人共事多年,想必很是了解。” 苟安正愁没办法在童冉面前摆高卓一道,听他这样说,立刻来劲了,滔滔不绝说起高卓的不是来。 童冉一边听,一边喝了口县衙的茶,末了微微皱眉,让人换了一杯guntang的开水来,拿出随身带的茶叶,亲自泡茶给小老虎喝。 小老虎喝了两口小侍从给泡的一等大红袍,趴他腿上听苟安搬弄是非。 童冉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老虎的后背,以前小老虎特别讨厌自己在它身上乱摸,但次数多了,也不太反抗,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给他撸两把。 苟安说的事有一些童冉听过,有一些没听过,事情是什么倒不重要,童冉故意递出话头,不过是想再探探苟安与这位高卓的关系。 此前童冉的消息都来自民间,难免有不少讹传,并不准确。 刚才他初到县衙,苟安殷勤来迎,高卓却没有来,可以看出两人处事风格不一。后来进到堂屋,苟安一番话似乎在为高卓开脱,圆他没去迎接的理由;实则却是暗示童冉,高卓这人性子刚,不好管理。 如果新来的县令听信苟安的话,那对高卓的第一印象便不好,以后行事时也很有可能偏袒苟安。 而观高卓方才的反应,他应该是听出了苟安的意图,却没有出言反驳。没有出言,却比说了话更有力量,一个秉公执法、不愿与jian佞同流合污的县尉形象立刻立了起来。 但他们,真是如此吗? 刚才那一出大戏是试探,他们肯定没料到自己第一天上任便搞出这样大的动静,应该是没有准备的。但官场复杂,童冉并不急着下定论。 如果高卓真的是这样刚正不阿,当日邓其在小锅县作福作威,他又为何隐而不发呢? “大人,那高卓不好对付,您放一边冷着就是,您是县令爷,他再脾气大也不敢翻出天去啊!”苟安道,“今日您新官上任,合该庆祝一番,不如晚上到怀唐楼去,县里不少富商大户还等着拜见您呐!” 童冉喂小老虎吃rou干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拿了一片新的给它。 官商勾结自古有之,邓其倒下了,他便是下一个贿赂的对象。那这个苟安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连接富商和历任县令的桥梁? 童冉记得,苟安在小锅县也称得上根深叶茂,已经做了六年同知,资历比县尉高卓还深。 真是麻烦。 童冉夺下小老虎吃了一半的rou干:“不能吃了,再多吃要肚子疼了。”他刚刚在想事情,竟然随手多喂了一块,小崽子年纪还小,rou干又不好消化,不能多吃。 “呜哇!”小老虎自然不依,要跳起来去夺rou干,被童冉一臂圈住。 “吃饭的事晚些再说,我家这头崽子太娇气,我晚上得陪着它,否则要闹腾的。”童冉道。 “呜哇哇!”小老虎不服气,它明明一头虎也过得很好,什么时候要人陪了?就算无聊它还能回去批折子呢! 童冉将它按住:“你看,开始闹腾了。” 用小老虎挡下了晚上的饭局,苟安大概也觉得没希望,又陪童冉寒暄了一会儿,便告退了。 堂上留下一个文吏和一个衙役,是童冉直属的。 童冉招招手让他们走到近前。 文吏是个年轻人。衙役大约不惑之年的样子,自称袁三。童冉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有些眼熟,便道:“袁大哥可是底下顽石乡的人?” “不敢当县令爷这声大哥,您喊我袁三就成。”袁三道,“小的确实是顽石乡的。” “难怪我看着眼熟。”童冉笑道。他这一刻才终于放松许多,眼里也带上了笑意,右边脸颊上浮现出一个小酒窝来。 “县令爷,我也是顽石乡的。” 年轻文吏立刻道,他瞧着才二十来岁,说起话来还有些跳脱。 童冉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个少年他一点印象也无:“你叫什么?” “小的叫桑乐。”桑乐还有些害羞的样子,食指指尖不自觉地刮着鼻梁,“小的的姑妈住在顽石乡里,小的自个儿是隔壁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