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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他路过一间茶棚,原本并没打算停留,但“郁子溪”三个字飘进他耳朵时,他下意识就停了脚。 “阿爹,我今天去逛胭脂铺的时候,好像看见子溪哥哥了。”一名十五六的少女一边擦茶桌,一边道。 正在一旁煮茶的中年男人笑道:“是吗?” 少女激动的嗯了声,道:“阿爹你肯定想不到,子溪哥哥现在可体面了,拜了仙门的人就是不一样嘿!” 中年男人往锅里添了瓢水,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 男人一扭头,见楚寒站在茶棚前,连忙抹了把汗,招呼道:“这位公子,要进来喝口茶吗?” 楚寒的随身竹剑给了郁子溪,此刻的他并没佩剑,再加上一身素白胜雪的白衣,称公子确实比称仙师合适。 楚寒找了个位子坐下,那名少女拎着茶壶走了过来,靠近楚寒的时候,面上表情不太自在。 楚寒长得很清冷,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看见他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少女这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少女倒完茶,转身就走。 “姑娘,你跟那个郁子溪……很熟吗?”楚寒尽量温和道。 少女愣住:“你认识他?” 楚寒淡淡道:“认识。”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子溪哥哥的好友吗?” “算……算是吧。”楚寒想了想,道。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既然是子溪哥哥的好友,那也就是我阿香的好友,这顿茶钱就免了。” 不是吧,小变态这么有脸的吗?报他名字还能免费喝茶!楚寒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多谢。” 阿香笑嘻嘻道:“不用谢。” 楚寒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现在没什么客人,并不忙,阿香爽快道:“当然可以,公子且问。” 楚寒道:“子溪他跟郡守是不是……” 他还没问完,阿香就变了脸:“好端端的,提郡守干什么?真败兴!” 楚寒不解:“此话何意?” 阿香同是不解的看向楚寒:“你既然是子溪哥哥的好友,他没告诉你吗?” 楚寒摇头:“他不太喜欢跟我说以前的事。” 阿香沉默了片刻,低头撕拽着抹布:“也对,那些作践人的事,是个人都不想往外说。” “作践人?”楚寒蹙眉,“能……详说吗?” 阿香深深看了楚寒一眼,道:“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详说嘛,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告诉子溪哥哥是我告诉你这些的,毕竟他先前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道理,若是知道我向你捅开了这些旧事,说不定会记恨我,我可不想这样。” 楚寒再三保证后,阿香才说道:“子溪哥哥是十岁的时候来的古陵……” …… 郁子溪从那个大户人家逃跑后,一路漂泊到了古陵郡。 跟他一起逃的还有一名婢女,这名婢女从郁子溪被卖进府里为奴之后,就一直很照顾他,两人关系还不错,尤其是一同逃跑之后,更是到了相依为命的程度。 他们是奴籍,没有路引,不敢进城,就一直住在郡郊的破庙里。每逢过节,才会偷偷的进城买点儿好吃的,日子虽然过的苦,但也算安稳。 但这份安稳只维持到了第二年的端午节。 那日,婢女进城买粽子,早上出的门,直到黄昏都没回来,郁子溪心觉不对,便进城去找,最后在城门口的看见了婢女的尸体,血淋淋的,胳膊腿全断了。 楚寒的心揪了一下。 阿香继续道:“子溪哥哥打听之后,才知道,霜草jiejie是被郡守的儿子,额,就是赵文聪那个王八蛋活活打死的。” 霜草就是那个婢女的名字。 楚寒皱眉:“为什么?” 阿香冷笑了声:“不为什么,就因为霜草jiejie过路时,一不小心撞倒了他。” 楚寒惊了:“就为这个?” 阿香点头:“是啊,很不可思议吧。他们这些权贵就这样,人命在他们眼里,比草都不如。” “那后来呢?”楚寒焦急道。 阿香道:“再后来,子溪哥哥就要找赵文聪报仇,但还没动手,我爹就先去报官了。” 阿香爹说,郁子溪年纪还小,若是就这么提刀过去,就算真把赵文聪砍死了,他自己也难活命,所以就选择了报官。 但古陵郡的第一把手就是赵文聪的爹,自然不能报他。刚好,阿香爹同乡有个大才子入了仕,官职正好压了郡守一级,于是阿香爹便想请他帮忙。 照理说,只要那个同乡秉公处理,赵文聪肯定跑不掉,但偏偏他没有。 阿香爹一边给楚寒补盏,一边苦笑道:“当年挺忠厚一小伙子,谁知道当了官之后就……哎,不值说。” 郡守原本是个廉明人,但耐不住犯事儿的是他亲儿子。阿香爹刚把赵文聪告到同乡那儿,郡守就立刻修书一封,跟那名同乡通了气,各路珍宝狂送不止,就这么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 赵文聪知道是阿香爹伙同郁子溪告的他后,直接把两人抓了起来,牢里的私刑全上了一遍。郡守怕再闹出人命,好说歹说,才让赵文聪把两人放了出来,但那时候,两人已经半死不活了。 阿香爹眼睛湿了:“我身体壮实,挨一顿刑死不了,但子溪不一样啊,他还是个孩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板子下来,全打在了骨头上!从私牢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就连脸,也被赵文聪给刮花了,整整养了一年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