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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姜不能理解。 他觉得傅怀仁是有病,病得不清。 月亮始终是那个月亮,没什么好看的,看了一会儿厉姜便腻味了。 他道:“你好了没有。” 傅怀仁未答,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 厉姜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 过得片刻,傅怀仁才道:“好了,走吧。” 厉姜:“……”这人果然是有病。 渭水那一侧,蓬莱仙山。因为容庭芳回了魔界的关系,蓬莱外的南海边近来一直都安排了五大峰的弟子轮流巡逻。今日正轮到玉玑峰,玉玑峰是符云生当班。他坐在紫金葫芦上,逡巡着海岸线,深更半夜本不该有人,那里却站了一个人影。 符云生立马飞了下去,离近了一看,却是晏不晓。他道:“晏道长?” 晏不晓回身看来,明月映在这位剑修眼中,十分明亮。 符云生已走到近处,笑吟吟道:“晏道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晏不晓笑道:“看月亮。” 哦? 符云生站在他身侧,与他一道欣赏了这海上明月的美景,感慨道:“海上的月亮,与大洲上看来确实不同。”寂静安然,一丝天地杂色都没有。 晏不晓目露欣赏,半晌道:“山上的也好看。” 太华山巅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一个大饼。 晏不晓兴致来了,飞身而起,跃至海平面上,就着这苍穹月色,开始练起剑来。一招一式藏锋露刃,剑光凛冽身法翩然。南海不在他心里,大洲不在他心里,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剑意在他心里——亦或是,还能藏起几分清风明月? 月亮看完了,渭水边上的月亮看完了,就该付出代价的。人嘛,休息完总要干活的。大殿之内,新上任的魔尊副手看着这粗糙不堪的公文,有些无语。这些狗爬字——他小时候的字都比这些好看。容庭芳管这个叫公务繁忙看瞎了眼?是被丑瞎的吧?怪不得容庭芳总喜欢听人汇报,不爱看字。换了傅怀仁也看不过去。 这是什么,狼王就是生动形象地画了条狗吗? “容尊主。”傅怀仁看不下去了。“打架的事,我不擅长。” 每本翻过去,都是今天哪个城主和哪个城主吵架了,动手了。 容庭芳在一边假寐:“你可以不用管它。” 如果说不用管的话,这满桌的纸都可以不用管了。傅怀仁将那些公文一推。还没起身,就听容庭芳又道,“你可以不用管它,直接念给我听就行了。” 傅怀仁:“……” 合着不用管它的意思,就是可以不用费脑子,看还是要看的? 就在傅怀仁认命地挑些有的没的,打算阳奉阴违随便念念时,却忽然听容庭芳问他。 “傅怀仁。” 傅怀仁抬头。又有什么事? ——然后他惊讶了。 有生之年,他竟然看到容庭芳一脸欲语还休,有话说不出口的模样。什么话能叫容庭芳说不出口?那只会是傅怀仁不想听的话!听魔头讲秘密,怕是过后就要暴毙。 别说傅怀仁惊讶,容庭芳自己也别扭,想说的话在嘴边迟迟不能吐出去。其实没什么,他只是无意之中想到傅怀仁见了天下人,知晓天下事,又颇有心计,或许能明白一些比较复杂的东西。比如说,为什么有时候在看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会像爬虫爬过呢?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容庭芳只上回经历过。 就那一回,在无尽崖底替余秋远疏导灵力的时候。 那时容庭芳以为余秋远病了,凑近去看他,却未见异常,只见余秋远侧过头去躲了他。容庭芳往后退去,才觉心头像是有小虫爬过,轻轻痒痒,过后无痕,叫人心绪难明。但因那时他二人同心同丹,心绪共生,一时之间,容庭芳不知道这种心绪,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余秋远的。 但这不妨碍他问一下。 容庭芳想了想,道:“我有个朋友。” 傅怀仁:“哦?” “他说有时候他心里会发痒,问我是不是病了。” 发痒?这是什么病,他也不是大夫啊。傅怀仁道:“几时出现这症状的,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碰了什么东西,莫非是中毒?”但也没有人中毒是这个模样。 中毒倒有可能。容庭芳心想,余秋远不是吃过那棵红色的草么,也许那会儿中了毒,所以才有这个症状,但是之前却没有,只有在他看着余秋远亦或是余秋远看他时才有—— 容庭芳慢慢道:“那如果,他是看了什么人——” 傅怀仁:“……”他试探道,“是因为看到人?” 容庭芳含糊不清。 “……陌生人?” “不算。” “朋友?” “算也不算。” “敌人?” “——算吧。” 傅怀仁默默看着容庭芳:“果真是敌人?” 容庭芳沉默了。 傅怀仁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点什么门道。他略一斟酌:“倘若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却要有如此心绪。或许——他是见到了喜欢的人?” 傅怀仁是这么想的,容庭芳的朋友或许是食古不化未经情爱,所以有了暧昧之中倾慕的对象,也未得知,故而将这种莫名的心绪视为异类。但凡有些常识的普通人,应当是能知道何谓情何谓爱,何谓一念心动余生不忘。可容庭芳他不是普通人,那么他的朋友,应当也不是。傅怀仁笑道:“如果有了喜欢的人,见到他时,心便会跳得快些。亦或轻轻痒痒的,总觉得什么都应该做,什么也都不应该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