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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福的医童名唤少施春画,他闻言笑道:“我买了茶叶,少爷喝完酒嚼上一把,秋画哥哥和姑夫人不会发现的。” 白映阳笑道:“真狡猾!照这般看,福儿平时定常常偷喝酒。” 温玉福与白映阳同龄,情谊颇好,搂住他肩膀笑道:“你们可不许对秋画和姑妈说。” 白映阳笑道:“不说也行,一会儿酒钱你来付。” 温玉福“啊”一声,愁眉苦脸道:“我原本还想把酒钱记在表哥账上……” 白映阳笑道:“哎唷唷,无怪往月结酒钱时,总那么多,原是你偷喝酒,却把酒钱都记在你表哥账上!” 温玉福笑啐道:“谁记在他账上了!”忽见白映阳额头肿了一块,惊道:“你额头怎地受伤了?”命少施春画从随身药箱中取出金创药,替他涂上。 白映阳道:“我自己不小心碰中了柱子。” 温玉福大奇,一向谨慎的小白羊怎会这般不小心?但他既如此说,也未多想。 张恶虎哪还记得是自己喝成醉猫后弄伤白映阳,适才听小男孩儿小声嘀咕,指责是他把白映阳弄伤,他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只是笃定自己绝不可能去伤害小白羊,兀自不信罢了,如今连白映阳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伤的,张恶虎更没理由相信旁人。 第11章 送药 酒足饭饱,四人出了万里留香,温玉福问他们是否还要回保甲府。 因为生病,白映阳在保甲府住了半月有余,张恶虎自然也留下相陪,如今他身子已好转,理应回家,何况张恶虎若仍住保甲府,一到晚上,就跑去西厢院,在孟桥妆住过的那间厢房,抱着她留下的薄纱衫,睡在她睡过的床榻,自艾自怜到天亮!再这么痴傻下去,非生出怪毛病不可,还是趁早回家为妙。 白映阳道:“我们回张府,那么久没回去,娘娘肯定担心极了。”他口中的“娘娘”,正是张恶虎的母亲张夫人,年幼时,白映阳得张恶虎救回张家,张氏夫妇对他爱惜得不得了,虽不便认作儿子,却定要他喊“爹爹”、“娘娘”。 张恶虎又喝醉了,一路上东倒西歪,嘴里尽是古怪腔调,听都听不出他唱的什么。 温玉福道:“小白羊,表哥好像很不开心,出了何事?” 白映阳扶着张恶虎,没功夫跟他细说,只道:“到家了我再跟你讲。” 岂知方至张府外,张恶虎突然趴在门旁,哇一声,把花圃和白墙吐得满目疮痍。 温玉福很敏感,看不得污浊物,闻不得怪气味,他才刚吃过饭,猛见此景,一阵作呕,差点跟着吐了,少施春画赶紧把他扶进屋去。 白映阳寻思:“老虎向来千杯不醉,何以今日几坛子酒就颠三倒四,看来他是真心爱上孟姑娘,心中记挂她,没提防酒精上脑,哎,真是可怜!”越想越心疼,不住替他顺背。 张恶虎吐够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粗气,嚷嚷着要喝水。 白映阳想扶他进屋,可张恶虎全身乏力,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重得像头牛,怎么扶得动?拉抬几次,白映阳反被带倒,跌进张恶虎怀中,额头与之“咣当”碰上。 这一碰虽不甚重,但白映阳额头在万里留香曾受伤,虽敷过药,再次碰撞,那滋味实是钻心的痛!他忍耐不住,眼泪汪汪直流。 张恶虎醉眼迷糊,看小白羊捂额蹙眉的模样,突然之间觉得是孟姑娘,一把抱住道:“你……为何不来瞧我……我……我好想你……呜呜呜……” 白映阳知他认错人,叹道:“好好好,我们到家了,快先进屋再说吧。” 张恶虎哪里肯听,搂住白映阳的脖子,就要亲嘴。 白映阳被他抱着躲不开,唇上、脸上给亲中好几口,但觉酒气熏鼻,忙把头往后仰。 此时张府的家丁闻讯跑出来迎接,见二位少爷坐在地上,赶紧上前相扶。 张恶虎亲不到嘴,将脸埋在白映阳胸膛,放声大哭道:“你讨厌我!你讨厌我!” 正闹得不可开交,远处忽然走来三人:一个是八、九岁的男孩儿,面目清秀,肌肤白皙,着一身蓝绿纱衫子,腰间缚根金丝带,挂有香囊玉佩,发冠上镶着三颗明珠,颈下坠着一只小小的金麒麟;男孩儿身后是两名豆蔻少女,相貌姣好,水灵娟妙,二女系丫鬟装扮,自是男孩儿的贴身婢女了。 白映阳心想这不是让路人看笑话么,却发现三人直瞪着他和张恶虎,眼神里充满愤怒和鄙夷,他大为惊讶道:“你们作甚?” 男孩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砸向张恶虎脑袋,气冲冲道:“这是孟姑娘给你的!”说罢转身便走。 张恶虎一听“孟姑娘”三个字,双眼立刻放光,哪容他走,扑上去拎起道:“你说孟姑娘……是孟桥妆姑娘吗?” 男孩儿踢足道:“放开我,你这个负心人!” 二鬟急道:“快放下莲儿少爷!” 张恶虎喝道:“我问你,孟姑娘在哪儿?” 二鬟见他凶恶,非常害怕,但男孩儿极倔强,大声道:“我不跟你说,你这头大恶虎!” 张恶虎大怒,伸手欲教训一番,忽想起男孩儿可能是孟姑娘亲戚,不可造次,当下转过脸,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再回头好声好气对男孩儿道:“我不是大恶虎,我是梅龙县的张大保长,小兄弟,你别怕,快告诉我孟姑娘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