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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唐玉树还以为是林瑯吃面卡住了喉咙,于是伸手过去准备帮他拍背顺顺气。手方伸到半途,却见林瑯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将整张桌子都带着一起颤。 唐玉树吓了一跳:看来卡得还不轻。于是迅速站起身。 可在起身的同时,却又听到林瑯那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变成了似笑非笑的声音。 这阵怪声把两姐妹握着筷子的手唬得一顿,唐玉树更是满心戒备。 ——难不成不是卡住了,而是被今日之事给气……疯了? 自他离了林府准备干自己的一番事业以来,一路都各种不顺遂。桩桩件件日积月累,凭他再心胸宽广的铁血大汉都要气到吐血而亡了,更别提身边这个本就心高气傲的小公子……一时间唐玉树竟悲从中来。 却听那笑声由弱渐强,低头在桌下的林瑯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然后拍着桌子前仰后合甚是癫狂。 唐玉树看着如此疯魔的林瑯,几乎快要吓哭了:“你……你莫要这样子噻……” 林瑯那厢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伸过手来扯着唐玉树的胳膊想说什么,可是又笑得说不出话来。 唐玉树转过头,苦着脸想向胖姑瘦娘求救,却见她俩早就溜得没影儿了。 再转回头来,只听林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昨夜……哈哈哈!昨夜我……哈哈哈!” “你到底要说啥子嘛!”唐玉树又急又怕,发了一身冷汗。 “昨夜我梦到我娘了……哈哈哈!我和我娘打赌——如果我们能把这馆子开成,就……哈哈哈……就……哈哈哈!就让你……哈哈哈!” 唐玉树有点心慌:“……” 林瑯捶着桌子又笑了好半晌,才笑累了,揉了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伸手过来捧住唐玉树的脸,用大拇指搓了搓他高高的左边眉骨,然后摊手给唐玉树看——指尖一片白。 唐玉树向后跌退一步,迅速伸手摸了摸右边的眉毛,还在;摸了摸左边的眉毛,搓下一手臭臭的灰。 林瑯终于在歇斯底里的笑声里缓了一口气,说出了赌注:“啊——哈哈哈!就让你,少一条眉毛!” ☆、第十二回 第十二回讹传讹小馆成轶事 毒攻毒公子使计策 “不是说都打架打到了公堂上吗?怎么现在还合起伙来了?” “你不知道,我讲给你……”说话者喝下一口面汤,为即将铺陈开来的传说故事润润喉头:“自那次公案之后啊,这二人一直都不睦,天天打架……直到有一天,那个唐小军爷在自己屋子里煮那个……叫什么——火锅,对火锅来吃。都说那火锅来自蜀地,稀奇得紧,别说咱们还没吃过,就那金陵城来的贵公子也没吃过!所以那林大公子就闻香而来,躲在唐小军爷的窗下,用口水濡湿了窗纸,往里面偷瞧。” “可瞧见了什么?” “只见唐小军爷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往锅中滴了一滴,登时香气浓郁四溢。这香气透过窗纸上的孔,飘进林大公子的鼻子里,任他平日里再厌恶唐小军爷,一时间却也活生生被那香味儿勾引得五迷三道,飘飘乎不知人间几何……” 听客双目圆睁:“这么香?!那唐小军爷往里面滴了啥?” “……滴了……那叫什么来着……”道听途说这个故事时,可没记得有这么一段;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头脑发热,竟把故事又添油加醋到了如此地步。说话者心下灵机一动,只由自己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哦!——叫‘绛油’!” “酱油?还料酒呢!”听客嗤之以鼻。 “嘁……不懂了吧?此‘绛油’非彼‘酱油’,绛是点绛唇的绛,意思是绛红色。”欣慰自己把扯的谎圆得如此自然,说话者摇头晃脑地继续道:“那绛油,可是天上的仙女用来涂在嘴上的神物,只消一滴便可让人口齿留香,三日不绝啊!” “哦……”听客将信将疑。 说者迅速举例论证:“不信你可去打听——那火锅的汤底是不是绛红色的?那吃完火锅的人是不是各个嘴唇鲜红,口齿留香?” “……那……那照你这么说——唐小军爷还果真是财神了?” “……当然。他偷了仙女的口脂,犯了天条,被打下凡间来赎罪——要赚够千万两黄金才能回天庭!” “你这故事是不是抄的?” “胡说!” “那林大公子便不是财神了?” “……也是。前世他们俩财神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那白脸财神怕黑脸财神一个人赚不够那么多钱,所以自愿下凡来帮他的!” “……哦。” “……” “不可尽信……” “……爱信不信。”说者翻了个白眼,轻拍着满足的肚子站起身:“结账!” “好嘞!”王叔将手在围裙上一擦,接过客人递来的铜钱。 送走客人后王叔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想着方才听来的那段诨话,乐不可支。 ——林瑯和唐玉树俩兄弟竟成了人们口中编排出的白脸财神和黑脸财神;关于两人合伙开火锅馆子的动机,更是被讹传成如此荒唐可笑却又有理有据的神话。 说起来,点绛唇火锅馆子开业这几日,生意一直都不错。 每天早早就见林瑯和推着木牛车的唐玉树,去西市采买这一日的食材;买回去后再清洗切菜分装,一直忙到中午;从午时开始会迎来一大波客人,陆陆续续直到未时末才能全部送走;送走午食的客人之后也并不能好好休息一顿,洗锅刷碗擦桌子;等着他们的还有从酉时末就会开始陆续前来夜食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