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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树劲儿大,林瑯生生挣扎了半天才松开对方拽着自己的手:“怎么了怎么了,这屋子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唐玉树囊中羞涩:“这屋子睡一晚要好多钱嘛?” “八钱一日啊,很便宜的!” “八钱?!”唐玉树的眼睛瞪得老大:“便宜个锤子哟!不住不住!” “什么锤子斧子的你说什么呢!” “走走走,咱换家别的,八钱——够我上二十天的工了!” “我不走,我就住这儿。”林瑯比唐玉树更坚持:“我钱囊里零散就有七八两!还有一百两银票呢,等明儿兑了银两出来,不就有钱了吗?” “有钱也遭不住乱花啊!” “烦死了别啰嗦!”林瑯白了唐玉树一眼,转头向跑堂小厮道:“就这间了!” 躺在松软的榻上舒展了半天腿脚,劳顿之意才缓解了些许。 林瑯感觉到肚子里传来阵阵咕噜声,于是坐起身来,准备叫着唐玉树一并出去找些吃食。却见唐玉树在那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地绕着圈圈。 “房钱都付了!”林瑯摆出一副“木已成舟,你奈我何”的表情:“你就安心住吧!” “咋个安心嘛!”只见唐玉树眉头打了个死结,板着一张脸:“这里的物件儿样样都这般精致,我粗手粗脚的,碰坏了咋个办哟?” 林瑯不由从鼻子里喷出一阵气息,本想取笑唐玉树:我往日在金陵的那些朋友随我出去玩儿时,都巴不得让我花钱;你倒好,我花钱你替我心疼什么?真是活生生的冤大头…… 取笑的话过了心头没来得及脱口,却又被林瑯吞回了腹中。 ——毕竟仔细盘算下来,好像自己更像个“冤大头”……吧? 顺利摸清了自己的人物设定后,林瑯又抬眼看了看杵在那边生闷气的唐玉树。 不知怎地,嘴角却莫名扬了起来。 唐玉树看到了林瑯细微的表情,还在怒目而视着:“你就尽管笑我吧!” 林瑯摇了摇脑袋,从床上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吃好的!” 听到吃好的,唐玉树的眉头才松开了几分。 “都快进子夜了……能有吃的吗?” “这是金陵城,不是陈滩。”回到这熟稔无比的地头上,林瑯自觉地生出一副地主做派:“子时才是金陵盛夜的开始……” 果然如林瑯所说——走出了客栈,唐玉树便看到了金陵这座不夜城中辉煌的灯火。虽已夜深街瞿之间却依旧商旅辐辏,人流拥簇摩肩接踵。 一路逛了下去,两边皆是酒馆食肆,天南海北各色品类都有,五颜六色的招牌重重叠叠几欲迷人眼,完全没有重样。 “偏偏没有火锅!”林瑯洋洋得意:“我们这就是抢占了先机!” 唐玉树挠了挠眉毛:“川渝地界靠水过活,湿气重,所以人们才喜欢吃火锅……若是放到江南来,真的会有人喜欢吃吗?” “别那么没信心嘛!食物在最初被发明时,受到了特定地域的气候环境,和人文风俗共同的作用。可这些作用力并非是一种限制,而是专属于这个食物的独特风情。就比如这间店——” 随着林瑯手指之处,两人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客流熙攘的店前。唐玉树抬头看向招牌,只见上面除了自己看不懂的汉字之外,还有些看不懂的外族文字。 便听林瑯介绍道:“这间店在金陵算是有名的店铺,我也曾来吃过好多次。这是一间面馆——和王叔卖的阳春面不一样,他们经营的是陇右的面食。陇右那边地势高且尽是沙漠戈壁,精致的谷物不好生养,于是那边的人便种麦子磨面粉,遂以面食为主——面食种类也多,比如拉条子、面片等……这些为了应对地势气候而被发明出来的食物,来了金陵却还是备受喜爱。” “……哦。”唐玉树摸着鼻头,神色茫然。 林瑯知道他似懂非懂,又举例论证道:“这陇右面食之中有一样最为神奇——叫做‘馕’,有点像被烤干的烧饼。最初是因为陇右的百姓习惯在荒野中长途跋涉,作为便于携带的口粮,馕便被发明出来。这么听来你定会觉得这馕原是迁就口舌之物,怎么配被称作是美食呢?可这种食物相较江南的烧饼,虽没了韧性口感,却多出了一番粗犷风味。所以一旦引入金陵,便迅速成了一道特色菜品——我最喜欢另点一例羊rou汤,把馕掰碎了泡在其中吃。” 听罢林瑯的大段分析之后,唐玉树面露佩服的神色:“你懂好多!” “那是自然,我可是走过丝路的人!”林瑯洋洋得意地看着唐玉树吞口水时翻动的喉结:“怎么样……是想吃?” “想!”被看穿心思的唐玉树脸挂羞笑,挠着后脑勺点头如捣蒜。 林瑯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吃!既然来了金陵,那自然要带你吃金陵的特色。” 于是唐玉树被林瑯绕来绕去,带到了一处精致的民宅前。 光从外面看,只像是寻常的人家。可随着林瑯一起从偏门进去了,唐玉树才发现院中其中别有一番天地——檐下廊前都布置着桌椅,几乎座无虚席,人们推杯换盏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美酒佳肴。 没有理会唐玉树在旁边大呼小叫着“太多了,好贵撒!”,林瑯兀自点了七八道菜,打发小二出去了,便开始向唐玉树讲解这个私人食肆:“这家店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正宗的金陵风味。掌柜的原是京城王侯之后,因偏爱金陵美食而养了一票厨子,开起了金陵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