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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神为敌,无异于蚍蜉撼树。” 容晦讥笑之时,骤有山石轰然滚落。 巨石大如车轮,直朝陈川碾压而来。陈川纵身一击,击碎巨石,却有见碎石竟停驻于身前。 下一瞬,碎石就似无数利刃,直朝陈川袭去。陈川凝风罩抵挡,却也有漏网之石袭来,擦过脖颈动脉,飞向别处。 鲜血沁出脖颈,染红了衣襟。陈川反手擦去,并无一丝惊骇之色。 然而,并未太平片刻,千丈高山之上,又有巨石砸落。这一回,是三块巨石呈合围之势,堵死陈川退路。 而容晦,他只需要坐上壁观,附身在雪山上,静静看这一出杀伐。 随着轰然一声,三块巨石相碰,将陈川挤入其中、压入其下。至此,茫茫雪山之中,再无一丝声响,仿佛杀伐已经落幕。 “我本以为,你总要比梵笙……”容晦讥笑的言辞尚未说完,忽见巨石轰然崩裂。 陈川毫发无损,矗立在雪地中,乌衣猎猎,如鹰展翅:“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臆测凡人?” 说话之间,又有山石崩塌而下。陈川方才一直不主动出手,是在暗自观察。 想这雪山足有千丈,而陈川手中,只有一张销金弓,三发逐日箭。只有三次机会,每一次都必须切中要害。 方才,那些山石都是自人形巨相心脏之处滚落,陈川猜想,那里便是命门。 如是想定,陈川不再犹豫,取弓箭直击此处—— 与此同时,又有巨石砸落。逐日箭一箭洞穿巨石,直刺入巨像胸膛。 又是一阵碎石崩裂,紧随其后的,是山体摇晃。 天摇地晃之间,陈川一时难以稳住身形,更不知危机骤然降临。 雪山之上,无数冰棱化作利箭,斜纵飞击而来,所到之处,入木三分。这些冰棱皆三尺有余,无异于长剑组阵,一时之间,情势愈发危急。 千钧一发之刻,身后逐日之箭骤然破匣而出,燃作火焰箭矢,融去大半冰棱,保陈川一命。陈川垂眸一看,发觉此箭已褪去火红颜色,渐趋黯淡,灵气散尽。 “司烜……” 到如今,还是司烜护他周全。陈川只觉得五内俱焚,一腔烈焰要将心也烧作灰烬。 下一瞬,他拈弓搭箭,直击巨左眼。 依照三颗天寒石对应的部位,应是左右双眼和心脏。如若这雪山当真就是容晦本尊,命门要害也理应是这三处。 陈川自知强行迎战只会迎来死局,实力不对等时,唯有智取。只是,他的逐日箭只剩最后一支。 最后一支逐日箭刺入巨像左眼,转瞬之间,骤见碎裂冰棱四散而下,恰似飞刀,要将陈川寸寸凌迟。 陈川再运气抵挡,运火神之力,引火而出。龙吟震天之下,金红火龙盘旋而出,口吐烈焰,将冰棱尽数融化成雨。 下一瞬,陈川再引冰寒之术,凝雨成冰。只见雨滴飞速凝结成剔透长剑,朝人形巨像反戈一击。 这便是巫燧所的相克之道——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的咒法,终归为陈川所融合。 这一击,直中巨像右眼。 天地一片死寂,陈川仰望雪山,不知紧随而来的,究竟是福是祸。 疾风回旋而来,凝做缥缈人形,眨眼之间,移形换影,站定在陈川跟前。 陈川始料未及,只知疾风如刃,寸寸凌迟肌理。 容晦挥袖之间,他便飞身而起,重重撞在山石上,尔后跌落在雪地中。 鲜血自他唇中喷涌而出,溅落在素白积雪上,恍如点点红梅。 那缥缈人形又瞬移而至,俯身扼住陈川咽喉,猛然收紧:“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弑神?” 陈川一面咳嗽,一面却是笑了:“能逼你现出元神,就足够了。” 容晦并不知晓,这究竟是陈川的另一个计谋,还是为了活命的说辞,一时惊疑不定:“你连法器都荡然无存,逼我元神现身又能怎样?” 容晦说罢,决心永绝后患:“我要挖出你的心脏,封禁在雪山祭坛上,让后来者永以为戒。” 疾风化作利刃,割裂陈川衣襟。他的胸膛上,火神印已荡然无存,只有雪山印记还附着在心脏的位置。 容晦以手为利爪,指端渐趋深入皮rou。霎时之间,鲜血泗涌,汇集成溪流顺着胸膛流淌,融化了素白积雪。 “你看看你,如此可怜可悲,因为我的恩赐而活,因为我的吝啬而死,就像挣脱不了网罩的飞蛾。” “不论是你,还是梵笙,抑或这片雪域的诸神、凡人、草木,都无法跳脱出我编织的命运!” 陈川又咳出一口血沫子,直勾勾望着他,无惧生死:“但我……” 剧烈的痛楚之下,陈川已手足发木,近乎力竭。可是,他的心中还燃烧着名为“信念”的烈焰,无法扑灭,更有燎原之势。 如果终有一死,他的死也要是飞蛾扑火,誓要为这份信念燃尽残躯! 陈川握住那支失去灵气的逐日箭,掌心骤现火光,将灵力灌入其中, “但我……另有所想。” 在容晦手掌刺入胸膛的刹那,陈川紧握箭矢,用力刺进他的眉心。 火光在缥缈人形身上蔓延开来,转眼之间,燃遍周身。 引出元神的目的,就是如此。 容晦想要施咒灭火,却见陈川紧攥住他刺入胸膛的那只手,双目已然猩红:“现在……你还能为谁编织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