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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恰恰好站在它们的面前,被吓得动弹不得。 季糖皱眉,过去扯起他的手,道:“我现在引开他们,你好好待在这里,等到怪物全被引开了,你从墙洞离开。” 他怕少年犹豫,故作轻松地轻笑一声,揉揉少年的脑袋:“我想,你经历了今夜的事,以后肯定会变得很勇敢。我希望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勇敢而坚强的人。” 季糖的声音特别温柔,在这片没有半点生机的黑暗古城中,像一道柔软的光。 明明周围的怪物咆哮声那么刺耳,可少年只听见了季糖的话。 季糖刚一说完话,便重重地用手磕一磕墙,将所有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转过身,用脚踢开青铜门,只身冲出去,消失在晦暗不清的怪物群中。 屋内的所有怪物都被引出去了。 少年根本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角落里。 他满脑子都是季糖消失前的那一道身影。那身影很清瘦,甚至有点过于单薄了,但在这黑暗中却像蒙上了一层光。 少年的头突然很疼。 他贴着墙壁,抱住脑袋,缓缓地蹲下来。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因为风沙而找不到旅游团的小旅客。”他连旅游团都不知道是什么,他甚至连生前的记忆,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 他只是徘徊在这里的一个年轻的孤魂。肚子饿和害怕是装的、衣服是捡的、体温也是白天被太阳晒得暖烘烘后留下的余温。 成为孤魂的他明明可以和那些怪物一样,去杀人。 可他没有,而是装成可怜兮兮的害怕模样,小心翼翼地接近靠近这里的活人。 然后去索要一份温暖的保护。 你会保护我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他真的喜欢那种被保护着的感觉,暖洋洋的,比西北的guntang太阳更要温暖。 不过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接近这里的活人都没有一个能够保护他。 包括季糖在空地沙石里捡到的“脸皮”的主人。 那张脸皮的主人是一名旅行者大叔。 他来到这里时,少年装成迷路者前去迎接他。 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少年。可到最后,他们在这座古城里遇到一条蟒蛇。 在西北的沙漠之中,常年会潜伏着食人蛇。 那个人不但没有和少年一起逃跑,而是将少年踢向蟒蛇那边。蟒蛇一口就将少年的下半截身体咬住,活生生地咬断。少年只记得那时候很疼,视线都被鲜血所覆盖。 少年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保护,所得来的反而是更残忍的伤害。 但这一次,他终究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季糖没有任何犹豫,仅仅只是为了想让他活下去,而只身冲入黑暗中。 这可是会付出生命的啊。 生命,对于死去的少年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模糊的词汇。但他知道,生命对于活人来说,比钻石更要珍贵。 季糖敢于豁出最宝贵的生命,用来去保护他。 ——和季糖相比之下,少年觉得自己很自私,自私得像一条阴沟里的虫。他仅仅是想要获得那份没有实际意义的保护,而让别人对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自己多脏啊。 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将脑袋埋在臂弯中,身形在不断地发抖。 他究竟为什么想要获得保护啊。 他的头突然在此刻很疼,像有刀子在脑袋里搅,仿佛要硬生生地搅出一些深藏的记忆。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终于想起自己生前的故事。 他是将军,百战百胜,被无数文人誉为“战神”。他本应是身披荣光,被无数人拥戴着回到家乡,然后无疾而终。 可他还没过二十岁,便生了无可救药的重病。 一个将军,竟然生病了,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他拖着病体,回到家乡养病,他的家乡便是这座小古城。 虽然他时常听说自己可能是北国皇子,家乡是在北国皇都。 可他认为这座小古城就是他的家乡。 再后来,他的家乡发生一件事。 那件事他是一辈子都在害怕的事,可没想到仍是发生了。 北国的军队攻入了他的家乡。 那时他的家乡还没有变成荒漠,而是处于四季如春的绿林中,每时每刻都是春暖花开。 那时候,他的家乡就只有他和他的几名士兵。而且他还拖着病体,每走几步便会咳血。根本抵御不了浩浩荡荡的北国军队。 他本以为会有许多村民站出来,取代他的位置,去保护这个家乡。 可没有。 他们反倒是敲响了他的门,让他去作战。 毕竟你是将军啊,是战神呀。 他终究还是带着自己几名士兵,去抵御北国将军了。 结果可想而知。 他死了。 那是他的第一场败仗,也是最后一场。 那些村民明明可以挺身而出,去保护为他们挥洒了无数鲜血的将军。 他家乡里的村民有三千人。而夺城的军队仅仅只有一百号人。这个计划完全是可以胜任的。 但没有,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他记得自己死前的那一刻。 那天是太阳很晒,大地被烤成焦黄色,所有的村民都来到城门前,眼睁睁地看着敌国将军俘虏了他,然后砍下了他的头,被挂在城门上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