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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并没有退烧贴,冰箱里也没有多余的冰块。 唯一……能让少年降温的,只有他自己了。 傅临山没有挪开手,而是一直将手放在少年的额前,希望自己冷冰冰的体温能让少年降温。 他没有温暖,只有数不尽的冰冷。 他放了一会后,索性变回兔子布偶。 兔子布偶哼哧哼哧地爬上少年的脑袋,整只趴在少年的额头上。 少年的额头一时像放了一条软绵绵的白色面皮条。 柔软而冰凉。 —— 季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漫天的雪花当中。 他一直往前走,在雪地的尽头看见一座宫殿。 宫殿没有亮起任何灯,更没有给人金碧辉煌的感觉。在苍白色雪天中像一块冰冷的巨石。 季糖下意识想要走过去,他穿过风雪,停留在宫殿门口。殿门半掩着,开出一条足以让人进入的缝。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宫殿内依然是黑漆漆一片,地板和墙壁都结起一层薄薄的冰,温度甚至比外面更冰冷。 季糖正想找到暖炉点燃时,腰肢突然被人揽入怀里。 季糖愣住,瞳孔骤缩,不敢转过头去看:“你是……?” 直觉让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并不是他所拥有的任意厉鬼。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季糖的疑惑,而是在他耳边低喃:“朕好冷。” 声音低哑磁性,但听起来很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他垂落到季糖脖间的长发,也冷得像冰块一样。 季糖一愣一愣地回答道:“等冬天过去就好了。” 自称是用“朕”,是皇帝? “朕也想等到冬天过去,也想看一看春天。朕出生到死都没见过春天。” “但朕的江山已经下了好几千年的雪了,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在华国有些地方的确是终年冻土。 季糖想。 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对方。 “你身上很温暖,你让朕抱抱。朕想在消失之前触碰一下温暖。” 消失? 鬼魂也会消失的……吗? 季糖没说话,就这么地让对方抱。 但抱了没过一分钟,身后的人便化作一道光,在漆黑中消失了,只留下凛冽的寒风。 他周身的一切随之变成一片空白。 随后再次出现在他身边的,依然是漫天雪花。 但这雪花是血红色的,染满鲜血,将整片大地变成一片血红。 季糖怀里出乎意料地多出一个人。吓得季糖猛然愣住。 怀里的人他并不认识。 但看起来像一名将军。 男人身穿金甲,但这盔甲却像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全都是红色。他抬起半边脸,面庞沾满鲜血,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见一双泛亮的黑眸。 这黑眸漾起与他的满身鲜血不符的笑意。 他紧紧地抱住季糖,干哑的笑声响起。 “听说你喜欢温暖。我用我guntang的鲜血把这片冻土给融化了。” 季糖:“……” 季糖虽然不认识他,但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数不尽的悲哀。 男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冻僵,声音越来越微弱,他所流出的鲜血立刻会被冻成冰,包括他的生命,也在一点点地变冰冷。 男人临死前说出最后一句话:“送你一件礼物。” 他费力地摊开沾满鲜血的手,向少年送出他的礼物。 他的礼物不是剑柄,不是盔甲碎片,更不是血淋淋的头颅。 而是一朵小小的粉色桃花。 季糖怀中的男人彻底失去声息,他的手仍然保持张开的动作,他的手心除了鲜血之外,还有一道道的狰狞刀伤。可他手心中的小桃花却被他护得很好,没有沾上一点鲜血,娇嫩的花瓣随风摇曳。 听说桃花盛开之时,便是春天到来的时候。届时冰天雪地便会融成温暖的露水。 季糖想伸手去接过桃花,可他意识一沉,周身的一切再次消失。 他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耳边传来温柔舒缓的小提琴声。 他转过头,看见谢立在他旁边拉小提琴,似乎在奏晚安曲。 季糖:“……” 谢立注意到季糖,放下小提琴,轻声道:“你醒了?” 季糖点点头,揉揉脑袋,费力地抬起身子。突然间,他看见自己脑门上啪叽地掉下什么东西。 一只拉长了自己身体,伪装成退烧贴的小兔子布偶。 突然被摔下来的小兔子布偶,慢吞吞地站起身,揉揉脑袋:“叽?” 季糖:“…………” 谢立走到季糖身边,瞥一眼小兔子布偶,下意识地将布偶提起来,丢到一边。 谢立从床头柜端来一份小东西,放到季糖面前:“听说你想吃草莓蛋糕,我和其他人一起给你做了蛋糕。” 季糖心一喜,眉眼含着笑意:“谢谢你们。” 第一次有人给他亲手做蛋糕。 蛋糕很小,巴掌大,蛋糕面淋满草莓味奶油,顶端放了一块小小的新鲜草莓和小叉子。 他拿起小叉子,切下一块小蛋糕,放入嘴里。 没有想象中的味道。 季糖脸色微变。 ……这蛋糕外表看起来没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