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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医生?” 季糖踮起脚尖,将傅临山按在墙角。他透过男人垂下的发丝,只看见一双全是红色,没有眼白和瞳孔的眼睛。 和季糖第一次见到傅临山时一模一样。 没有清醒的意识,像真正的恶鬼。 季糖极力地安抚起男人。他捧起男人英俊的面庞,轻声道:“不要怕。我在。” 他能感受到男人冷得像冰块一般的躯体,冻得他手心发麻,他甚至能感到这具躯体在极度的愤怒中微微发颤。 傅临山推开季糖,保持住自己勉强清醒的意识,用一种干涩低哑的声音冷声道:“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 季糖沉默半晌,他从没见过有厉鬼主动提起自己的死法。 死法对于每一个厉鬼来说,是逆鳞一般的存在。除非那死法带来的阴影已经时刻伴随自己,早已习惯。 季糖知道,但他没有坦白说,而是摇摇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的家人,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活人。 只不过再也不会老了。 傅临山一颗颗解下自己的白大褂。雪白的衣服脱落在地,迅速被黑气侵染。 男人的身躯很健壮,肌rou紧实而有力,皮肤呈小麦色。他转过身,季糖看见他宽厚的背脊时,瞳孔骤缩。 傅临山的背部,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呈褐色,看起来像一条狰狞的龙。 “当时手榴弹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背部,脊椎粉碎,连带整个人都碎了,找不到一点尸体。” “那颗弹是美式K33,所爆炸发出的声音,和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我记得很清楚。” 季糖愣在原地。 ——现在已经是太平盛世。 可傅临山并不知道。 他仍是会有错觉以为自己随时会死去,以为随时都有炮火声响起,以为自己所心爱之人随时都会死去。 傅临山转过身,黑气浸染了他半边脸,红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扯起嘴角,依然在努力地想做出微笑,但没能成功,他苦涩道:“我的那道伤疤,而且再也不会愈合了,连结痴都不会了。我已经死了。它只会永远地这么丑着。” “不丑的。” 少年摇摇头。 他冒着黑气,往前一步,轻轻地靠在男人背后,温柔地重复道:“不丑。” 他望着男人的伤疤,内心涌起股柔和的悸动。他微微俯身,然后用唇瓣轻轻地触碰一下这道褐色的伤疤。 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我能亲它,亲到它愈合为止。” 第60章 “我能亲它,亲到它愈合为止。” 少年放低的嗓音,显得特别软糯,像一滩软乎乎的糖汁,冲淡冰冷的黑气。 一向五感敏锐的傅临山,却在此时猛地怔住,瞳孔骤缩。 他生前身为军人,亲吻与抚摸生来便不属于他,他甚至不喜欢这些过于柔软的动作。可他身后那道深入皮rou的伤疤,残留着少年唇瓣的触感。很温热柔软,带有点淡淡的奶味。 他浑身都沾满鲜血,脏得很。可少年却愿意亲他最脏的地方。 季糖没有注意到男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的身体,他拿起白大褂,帮傅临山穿上。 男人健壮的身躯像一堵墙,季糖费了好大劲,才能把白大褂给对方穿好。 傅临山突然转过身,把季糖压在身下,双手按在季糖肩膀两侧的地毯。扑面而来的威慑气息令季糖不禁愣住,他面对着对方依旧冰冷的面庞:“怎么了……?” 傅临山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能随便乱亲。” 季糖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傅临山的脑回路。 傅临山生活在建国前后,思想当然有点保守。 季糖想逗逗他:“为什么呀?” 傅临山盯着他,一板正经地低声道:“亲人了,人家会以为你喜欢他。” “那我亲你了……” 傅临山松开手,把对方扶起来,然后后退一步,扭过头冷声道:“闭嘴。” 季糖乖乖地闭嘴。但他似乎看见男人的耳根有点红。 “那我去洗澡了。” 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房间内的空气也逐渐升温,变得暖烘烘的。季糖拿起衣服,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皱眉,想过去开门,但想到傅临山在屋内,只好先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叶川渊的声音。 “季糖是我,我要进来。” 季糖:“…………” 果然。 即便他把厉鬼们全都锁在阁楼,一个个还是会穿墙而出。 第一次还好,第二次他们便起疑心,纷纷想找借口进卧室搜人。 他瞥一眼房间内的傅临山,当然不答应:“你别进来呀,也不能穿墙进来。” “……” 叶川渊的声音多上一点委屈和着急:“我的练习册放在里面了,我要写练习册。” 季糖;“……” 呵。 他平时也没见叶川渊写。 但他没有戳穿叶川渊,他挠挠脑袋,有点苦恼:“你先等等吧。” 此时季糖并不知道。门外的叶川渊脚边,挤了一堆厉鬼附身的物件,纷纷想要知道季糖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就连果果也在喵喵地好奇,拼命用爪子挠着门抓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