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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拍卖的奇珍异宝如流水,一一被富贵人家收入囊中,很快,拍卖大会到了最后压轴的场面。 楚棠喝了口茶,目光和许忆的接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许忆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楼里的观众里发出低低的兴奋声,像是野兽看到猎物。台上运上了几个金笼子,里面的人被铁链子拴着脖子,脸色惶恐不知所措。 楚棠眉间微微一皱,青年就倾身过来,勾住了他的肩膀,掰过他的脸,不让他看那些肮脏东西,年轻的眉目显出一股坚定,道:“哥哥等着。” 拿到台面上的所谓奴隶交易就这样了,地下的会是怎么样可想而知。 这种惨无人道的交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棠和郁恪之前远在京都,腾不出手来解决,这次来蔚瀛,端掉这个窝点势在必行。 “嗯,”青年的镇定莫名安抚了楚棠内心的不适,他点点头,道,“我信。” 拍卖会进行到尾声,却恰恰正是狂欢的热潮,靡靡之音和异域热舞助兴,竞价声此起彼伏。 楚棠平复下心情,看向台上,视线一一掠过上面的人,没有找到沈芸竹。 他低声道:“沈姑娘不在这里。” “会找到的。”郁恪轻柔地拍拍他的手,胸有成竹道。 看来郁恪是派人去后方探过了。 楚棠稍稍放下心。 观众都在看台上那些奴隶,眼睛发光,没人注意到,二楼一间包厢打开了门。 笼子里的人如同货物一样被人送下去,送到买主身边。拍卖师司空见惯了,丝毫没有恻隐,脸上发红,反而和观众一样隐隐有股兴奋:“这些都是没落的贵族后裔,买回去,任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人追究!好了,最后一批奴隶已经卖出去了,我们……” “慢着。”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众人抬头看去。 那人双手撑在栏杆上,一袭红衣,一张脸是有些病态的俊美,正勾着一抹邪笑:“这不是还有个人还没卖出去吗?” 楚棠穿红色是新雪秾艳,玉骨素心让人醉。这人穿就是染了血一般,有如曼珠沙华,浑身都透着危险和嗜血的气息。 万宝楼的人看到他,纷纷跪下行礼:“城主万福。” “是城主——”观众席上喧哗起来。 “城主怎么来了?” 拍卖师擦着汗,仰着头问道:“是小的失职。敢问城主,还有哪个奴隶没……” 众人循着城主的目光望去,看见隔间里坐着的三个人。 郁悄直直地看着楚棠。 楚棠抬眼。 目光交接间,郁悄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甚至说得上是天真的笑容:“好久不见,国师大人。” “嗖”的一声凌空穿过一枚针,极快又无形,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那枚针已经射落了楚棠的红面纱,连带一缕碎落的黑发。 万宝声色犬马,不知打哪儿传来几声艳词,勾得人心绪丝丝的麻。 琳琅风景,掉落面纱的人肤白似雪,眼若寒星,容貌惊艳,置身其中,似众星拱月,如霜茎寒枝,海棠冷香,是这人间钟鼓馔玉里的清冷月色。 万宝楼里惊呼声接连响起。 郁恪身后的乾陵卫抬手,几支袖箭疾如雷电,“嘭”一声,二楼的栏杆和房门碎裂开来。 那人侧身避开,收回了手,慢慢移过视线,看着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黑衣男人:“我想,陛下应该看过我的画了。怎么样,我画下的美人图,陛下觉得如何,和国师本人是不是一模一样?” “啪”一声,郁恪面前的桌子碎成两半,酒杯碟子丁零当啷摔了一地。 楚棠腕上一紧,郁恪将他拉向自己背后护着,目光里透着阴森的杀意:“是你。” “自然是我,堂兄。作为画师,我画技不好吗?不过是多看了国师一眼,你就革了我的职赶出宫去,好无情。”郁悄笑了声,“可是国师这般的美人,在京中酒楼还出手救过我一命,实在难以叫人移开眼。” 其他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完全想不到楼里来了两个大人物。 楚棠抿抿唇。 传闻郁悄此人经常神出鬼没,千机阁的情报说他的业余爱好就是画个画算个命,楚棠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谁能想到这人竟然跑到京城去装算命先生,还曾经去了皇宫做画师呢? 郁悄长得和郁慎不像,和郁恪更没有半分堂兄弟的相似之处。因此楚棠那时并没有认出他。 郁恪气势强大,牢牢将楚棠挡在自己的身后,唇边勾出抹张狂冷峻的笑:“既然叫我一声堂兄,那你的眼睛,我就代七皇叔取下了。” 话音刚落,万宝楼的大门蓦地打开,数百士兵井然涌入,刀剑对准了郁悄。 万宝楼的侍卫也立刻拔刀相向。 郁悄好似完全不在意,看了眼拍卖师:“我说,国师还没买下我,你为什么还不叫价?起拍价低一点。” 拍卖师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郁悄要拍卖的人是他自己啊?! 众人看着事情如此发展,已顾不得害怕了,惊讶得连下巴都掉地上了。宋双成也万万没想到此行如此惊人,看看楚棠,看看郁恪,然后捂上自己的嘴,默默后退一步。 郁恪看着郁悄,眼神幽暗,要不是身后有楚棠在,他早就不管不顾大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