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大局为重
此时林诺突然上前一步，他能猜到腓特烈十三这么做的原因，也能理解，但是不同意。 的确，一边是一个随时会脱离翡冷翠控制，转而与翡冷翠为敌的小国的公主，一边是一个战功赫赫、有封地和实权的大公，傻子都知道要留下谁而抛弃谁，利益为重。 可是林诺认为这带来的影响远比威廉大公能给皇室带来的利益要大，比如给人一种翡冷翠不公平的印象。 面对着阿黛尔愤怒、急切、紧张的注视，面对那些大臣幸灾乐祸、期待、蔑视的注视，面对着威廉父子和腓特烈十三那冷厉的注视，林诺热血上头，他觉得他就是正义的践行者，他说： “我有异议，我觉得不公平。” 顿时群臣哗然，他们看到林诺上前一步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一刻，索薇娅和索菲娅觉得林诺的背影好帅。 林诺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公平是指处理事情合情合理，不偏袒某一方或某一个人，即参与社会合作的每个人承担着他应承担的责任，得到他应得的利益。 我的学派认为公平是国家的基石之一，只有公平才能让人稳定、持久地进行合作从而给人提供平等和机会，每个人的生存和发展才有保障。 如果一个人承担着少于应承担的责任，或取得了多于应得的利益，这就会让人感到不公平，这就会带来人际问题、经济问题、影响国家长久治安。 我知道，由于人之间的差异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好比一个是小国公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大公，傻子都知道要选谁。 可是这样将给国家带来极其不利的影响，以后那些法官裁决别人看的不是法律和双方签订的合同，看的是被告和原告的势力，谁的势力大，谁就胜。 这样下去，整个国家都会崩溃，所有人都看不到上升渠道，自身的努力得不到彰显，从而对国家不满，因为别人靠关系就能把他的努力压下去。” 林诺大胆地将矛头指向了腓特烈十三：“等这件事传出去后，陛下您这样做的影响所带来的危害不但能抵消这位大公所能带来的价值，还会给您的国家带来深远的危害，一个国家的皇帝都不公平，这让底下那些……” 不等面色变得铁青的腓特烈十三发作，阿黛尔就赶紧喝道：“闭嘴！滚出去！” 林诺对腓特烈十三和阿黛尔鞠身：“抱歉，失礼了。” 说完林诺转身就走。 林诺敢这么做的底气当然是因为他脑子里那些来自现代的技术，他知道只要他不去干些妄图颠覆国家、谋逆的作死事情，他就不会死，皇室会一直保着他。 因此技术护身的他面对这样的事情，既不想忍，也觉得他不需要忍，所以立马就有恃无恐地跳出来主持公道了。 因为心中的愤怒，洛丽塔对腓特烈十三鞠身示意，跟着林诺走了。 安东尼也想走，不过想到夏娜的家族，就和夏娜以及索薇娅和索菲娅留了下来。 才走出议事大殿，林诺就感觉一阵后怕和后悔，他觉得他不该热血上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腓特烈十三，如果换个心胸狭隘的皇帝，他刚才估计已经被侍卫们叉到皇宫门口斩首了。 即便这样，他相信他肯定也已经得罪了腓特烈十三，给腓特烈十三留下了一个不知轻重，冲动、不成熟的形象。 林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脸若冰霜的洛丽塔从议事大殿里走了出来。 “谢谢。”洛丽塔对林诺说。 “嘴炮而已，谁都会。” 洛丽塔低声说：“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惩罚太轻了，那些打手完全就是听他的命令杀人……只有你说出来了。” “抱歉，我就只能打打嘴炮。” “……我知道……能有这个结果算不错了，能送我回去吗？” “当然。” 两人从皇宫出去，林诺对一号说：“把这些打手交给那些侍卫，我们走。” “这么快？老板，这些人怎么处置？” “偿命。那条老狗赔钱，那条小狗闭门思过三年。” “就这么简单？”一号等人不敢置信。 那个空间魔法师了然地说：“威……那条老狗的家族的领地上有秘银矿，占了皇室每年60%的采购份额，而且他的封地里至少有一个军团的士兵。” 接着那个空间魔法师因为考虑到洛丽塔的感想，就不说莫斯公国怎么样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即将脱离翡冷翠控制的莫斯公国对翡冷翠的重要性是不能和威廉家族比的。 洛丽塔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就在林诺要上去的时候，她探出头来对林诺说：“我能一个人静一静吗？” “没问题。”林诺止步，对一号说：“送她回家。” 说完林诺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一号他们将那些打手交给那些侍卫，上车出发了。 车队缓缓开动后，整支车队的人都听到了洛丽塔的那压抑的哭声，哭得我听犹怜、肝肠寸断。 林诺叹息一声，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林诺突然觉得他该手拿红宝书，向这个大陆传播gong产主义，掀起革命浪潮，就算之后还是会有种种不公，但起码比现在好，起码没有那么多该死的贵族。 车队到了洛丽塔家门口，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似的洛丽塔走下马车，也没有对林诺道别，哭着走向她的别墅。 这让留守的一队士兵和老管家连忙冲了出来，他们以为林诺对洛丽塔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于是他们纷纷拔出武器，即便是洛丽塔那身体孱弱、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都跑进别墅端出来了一把军弩。 林诺见状赶紧解释了一遍，然后才得以安全地回到他的别墅。 坐在书房里，听着隔壁传来的哭骂声，林诺觉得很是挫败，心情变得更加不好。 林诺知道现在洛丽塔需要人安慰，不过他可不想趁虚而入，那样他就对不起索薇娅了。 过了一会儿，莉莉丝和夏娜、安东尼来到了洛丽塔的别墅前，三人进去了别墅。 两女看到林诺没有趁机去安慰洛丽塔后，反而觉得林诺并不是个绅士，安东尼则被哭声弄的手足无措，觉得呆在那完全就是摆设，就去找林诺了。 安东尼来到林诺的书房，发现林诺用棉花塞着耳朵在看书，看到安东尼来了，林诺取下耳塞，问：“怎么样？” 安东尼知道林诺说的是刚才那件事怎么样了，他说：“陛下很不高兴，但……我觉得你说得对，处罚太轻了，那样拙劣的借口竟然都能过关，明明是故意的。” 林诺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其实我刚走出议事大殿我就后悔了，我觉得我冲动了。” “你会去道歉吗？” “会，但我只会道歉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质疑他，不会道歉不该质疑。” 安东尼点了点，表示知道了。 因为这件事，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情聊天，陷入了沉默，隔壁那微弱的哭声在两人耳边回荡。 这时，林诺听到有一辆马车停在他家门口，随即他听到了阿黛尔的脚步声。 林诺对安东尼说：“快走，阿黛尔来了，肯定是来教训我的。” 安东尼立马闪现走了，过了十几秒，林诺书房的门被一脸冷酷的阿黛尔踹开了，显然阿黛尔是来兴师问罪的，而她并没有将林诺当成外人，不然就不会那么不优雅地踹门。 阿黛尔一进来就气势汹汹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在主持正义？觉得你很伟大？” 林诺起身，给阿黛尔倒了一杯咖啡，沉默以对。 阿黛尔继续问道：“你觉得父皇应该怎么做？将罗伯特关起来，以杀人罪和强女干未遂罪吊死？然后为了防止丧子的威廉大公谋逆也杀了他？之后面对那些群情激愤的贵族，他就调动大军镇压，然后让翡冷翠分裂吗？” “他看的是利益，我看的是公平，因为我不是皇帝，不需要担心各种影响，所以……我后悔了，知道错了，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质疑他。” 见状阿黛尔深呼一口气，恨其不争地摇了摇头：“那你刚才就不能多想想吗？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 阿黛尔喝道：“你完全就是有恃无恐！觉得你有价值，父皇就不会动你。说好听点是理想化，说难听一点就是愚蠢、冲动、鲁莽，为了向索薇娅展示你的正义感和男子气概！” 顿时林诺面露苦笑，他觉得似乎真的是这样，不过他当时说不公平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些，仅仅只是看不顺眼。 阿黛尔解释道：“威廉家族的先祖在腓特烈大帝建国的时候就鞍前马后地跟着他英勇作战，建国后，为了表彰威廉家族的功绩，腓特烈大帝赐予了威廉家族先祖一片富饶的土地。 后来威廉家族的第十一代先祖在那片土地上发现了全国最大的秘银矿，时至今日，皇室和炼金协会60%的秘银都是来自那个矿场，那个秘银矿给威廉家族提供了大量的钱财，并让威廉家族获得了炼金协会2%的股份。 如今威廉家族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而且威廉家族的封地上还有至少一个军团的士兵，如果父皇处置罗伯特处置得太狠了，碰到了威廉大公的逆鳞，你信不信他敢直接从内部打去边关，将凯兰帝国的军队迎进来？” 林诺觉得阿黛尔有些不依不挠了，他苦着脸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还在等什么？跟我去道歉！” 说完阿黛尔过来拽着林诺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来到腓特烈十三的书房里，此时腓特烈十三正背对着两人，背负双手看着他面前的那张大陆地图。 阿黛尔一个眼色，林诺立马很是真诚、充满了负罪感地说：“陛下，我错了。” 腓特烈十三理都不理林诺，要是这么容易就原谅林诺了，他还当什么皇帝。 林诺接着说：“我一时冲动了，我没有想到您的无奈……不是，是顾虑，您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要为大局着想，我就是一个在您庇护下的小人物，只想着要自己爽快，没有想过其他，也没有想过那么做的后果。这件事您做得很对，毕竟……” 林诺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就跟写论文一样浅谈了威廉家族对翡冷翠的影响和重要性，又推演如果重重惩处了罗伯特，会给帝国造成什么影响，最后他总结腓特烈十三说的是对的，是真理。 阿黛尔也帮腔，不断喝骂林诺为什么这么冲动，不顾全大局，就盯着那个洛丽塔。 就在林诺和阿黛尔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腓特烈十三终于转过来说：“行了。” 林诺暗自松了口气，告诫自己下次千万别那么冲动了，不然下次腓特烈十三就没这么容易原谅他了。 腓特烈十三对林诺说：“刚才你说得对，那个罗伯特不该只得到如此轻的惩罚，我同样很不爽，觉得违背了本心。 可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政治地位甚至不如我国一个男爵的小国公主，去重重惩罚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公的独生子。 如果我宰了那个小畜生，那么只有这一个儿子的威廉就会造反，其他贵族就会对我心生不满，觉得我小题大做。 他们觉得反正最坏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就被人阻止了，死的只是一些士兵而已，而且冒犯的只是一个伯爵的女儿和一个小国公主，我小小惩戒一下就该行了，难道那两个女孩还有他们对帝国重要吗？” 腓特烈十三又转了回去，摩挲着翡冷翠在地图上的位置：“我觉得腓特烈大帝当年是为了鞭策后代努力耕耘才分封了那么多土地给那些建国之初的元老。 加上这些年来不断有人立功，为了表彰其中的佼佼者，我的先祖和我又拿出了一部分土地赐给他们，因此目前的贵族群体十分庞大，我必须控制好他们和帝国之间的平衡，既能让他们为帝国所用，又不会心生谋逆。 因此我只能小小惩戒罗伯特一番，让所有人都没有话说，同时为了大局，我不得不牺牲了对洛丽塔的公正。” 林诺觉得腓特烈十三是对他掏心窝子了，赶紧说：“陛下深谋远虑，我难以企及，是我冲动了。” “那就和炼金协会一起，尽快将那个火车头弄出来，铁轨和枕木我已经在让人生产了。我需要铁路带来的钱让我有底气去对抗那些贵族，去维护皇权，以及你所说的公平。” “是，陛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去吧，另外帮我和洛丽塔殿下说一句……” 腓特烈十三想了想，觉得说抱歉的话太过掉价了，可想到洛丽塔的年纪，觉得他此举有欺负小孩子的嫌疑，又说：“去跟我对洛丽塔殿下说一句抱歉，等将来，说不定我可以给她一个公平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