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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惊动了三十三天很多仙家,并引起了众怒。因为瑶池水是大家的,每年于瑶池畔开的百果宴也是公认的雅趣,但是这一年,自瑶池中捞起来的水,都带有咸湿的不洁气息。 众仙君大怒,以链子锁了那条鱼精,将其抽筋拆骨,绞杀于绳网中。可怜那条鱼精已在瑶池内修炼了足有上千年,眼见着就快要化龙,鱼背上那两道金色与靛蓝的灵线便是金水双系灵根,可见其化龙后即便不足以独霸一方,至少也可以腾飞于天柱华表,贵为天龙之一。 但那日,鱼精叫三十三天赶来赴宴的众仙家捆了,愤怒地剥成一根根雪白鱼骨,rou摊放在一旁,堆成了淡金色的rou山。瑶池边语声纷扰,直到那位与鱼精犯下大过错的仙君赤脚跣足大哭着赶过来,推开人潮时,见到的便是那已经拆散成零碎一堆的鱼精。 鱼头却还在岸边搁置着。一双死鱼眼上翻,冰凉凉的,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倒是像极了后世所形容的,很像很像一种在时光中变旧了的珍珠。 那仙君披发跣足而来,坐在那堆淡金色rou山中捶胸顿足地大哭。 那一日,那位仙君一直从瑶池宴开哭到了曲终人散,在琵琶声声催人离席的时候,那位仙君还坐在原地哭。 因着他实在哭的太过惨烈,那模样也实在是令人不忍下手,众仙家忍了他,都纷纷从他身边绕道而行。竟无一人追究他的过错。 在散席的时候,青鸾仙君也自那处经过,见那仙君哭的力竭,几乎是披头散发地瘫坐在鱼精的白骨山头,一时意动,走过来和他搭了个讪。道,花仙君,你这眼泪可都是露珠花蜜,倘若今日都哭尽了,可不就毁了根骨,不值当。 不料那位花仙君竟呆呆地抬头看了青鸾一眼,随即哇地一声,呕血斗升。 那一日,花仙君呕血,血如箭矢飞溅于青鸾金翠色的华羽。令他冠发尽湿,脸颊上都是赤色血泪。 青鸾仙君一呆。 然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那样顺手提起人,将那倒霉催的花仙君负在身后,扛到了洞府中,将人扔在床上,仍是不放心,最后竟守了他足有月余。 青鸾仙君失踪于花仙君洞府一事,很快又被嘴快的某个小仙童爆了出来。众仙家忧虑这花仙君一而再、再而三地走错道,引动青鸾仙君也犯下大过错,因此便走到凤宫外,寻那朱雀上将说道说道。 原因倒也简单,只因青鸾与朱雀都分属凤帝麾下,一左一右,常年随侍凤帝身侧。按道理讲,这两人应当交情挺好。 于是又一日,有那多嘴多舌又心忧天下的仙君循着白玉桥而来,在回廊檐角处寻得了朱雀,便与他叹息道,上将,尔等虽然都是修习极情道的同修,奉行痴心不改一意孤行甚至于在必要的时候,要以情殉道……但眼下,尔等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吾等的感受?毕竟瑶池会上,吾等喝到的仙酿都有麝香气息,这,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那多嘴多舌的仙君忧虑地望向朱雀,又叹了口气,袍袖微动,发须皆白。瞧起来委实是心怀山海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模样。 不料朱雀那厮却单眼皮微撩,棱角分明的唇轻启,不屑地道,天地生吾心,吾心中所求所愿,即是吾之道。尔等终身只能止步于眼下当前,又有何资格越俎代庖? 那位多嘴的仙君一噎,随即拂袖,忿然道,尔等做错事,难道竟还有理了不成! 朱雀淡漠道,是对是错,是劫是缘,如今下定语未免太早。仙君不若回归府中继续修炼些时日,倘或一时开了窍,也能体悟到这天地之中,冥冥有那流动的万物之心、万物之情,或者那时仙君你便明白了。 那位多嘴的仙君气到不想搭理他,转身欲走。 朱雀却还在他身后又补了一句。道,不过吾这话说的也有些不妥…… 那位仙君猛然回头,掀动胡须,带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满心以为这朱雀到底不敢将他得罪狠了,眼见着他要走,就变了口风,要与他妥协了。 然后转身就见朱雀继续面无表情地手执长刀立在廊下,长风吹动他一身玄衣猎猎,俊秀脸上神色淡漠。朱雀与他说道,以仙君这心性资质,怕是直至陨落,也无法体悟吾方才所说的天地之心,所以,这话是吾说的不妥当。 直将那位仙君气的浑身颤抖,一步三跌地踉跄而去。 此后,继那条修炼极情道的鱼精被扒皮拆骨、那位花仙君呕血三升、那位青鸾仙君失踪于花仙君洞府月余后,这位同样修炼极情道的朱雀上将又成功气病了一位无情道尊者。 极情道的恶名一时昭彰,在三十三天传扬的极臭。 凤帝自赴宴或者在与人在银河畔拼酒归来,便常会借着三分酒醉意,与身边的青鸾朱雀调笑道,你们两个,败坏了吾凤宫中的清名,迟早会给吾众鸟族带来祸事。 青鸾便抢先答道:怕甚!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挡不住,掩盖不了时,臣便以身殉道,绝不拖累帝君清名。 朱雀则抿紧薄唇,良久,才在凤帝笑不嗤嗤的注视中,憋出一句话来。若叫臣改道,除非叫那天火焚心,或者由天地星海再替臣换却一颗心。如此,臣或许才会弃了极情道。 话语虽然妥协了,眼神中却有电光烈烈,浑似有些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正在燃烧。 瞳仁内投放出一个不断被放大的凤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