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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莫不是让着本殿吧,” 江穆曦有些好笑的看着夏秋潋,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若是在落一子,此局便赢了。 “殿下可知近日二皇子向请命去柳州之事。” 夏秋潋指尖轻拈着一颗棋子,状似无意一般,轻声询问。 “自然知道,柳州此次干旱数月,百姓疾苦怨气声连连,父皇派了好几个官员下去,也为未能解决。父皇正苦恼派谁去稽查,二弟他主动请缨,自是好事。” 江穆曦瞧着棋局,等着夏秋潋落子,看她如何解局。 “的确,二皇子一向关忧百姓,上回青州的洪灾,也是他请缨后去平息的。青州的百姓对二皇子可谓感恩戴德,听闻二皇子离去时,百姓围绕相送十里,依依不舍。” “二弟他向来如此,关心国事四处奔波,又不在父皇面前邀功,体恤百姓一片衷心,百姓爱戴自是常理。” 江穆曦眸子一暗,神色却依旧坦然。 “二皇子果真不负清名,可秋潋还曾听闻,青州的百姓曾有人妄言,只知姜国有二皇子,不知姜国有太子。” 夏秋潋神色自若的端起身前的茶盏。 “啪嗒。” 黑棋重重的落下了。 江穆曦眸中一片晦暗,他抬头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神色有些冷峻。 “夏小姐,你心不在棋局。这局,本殿胜了。” “是胜是负,未定。” 夏秋潋处之泰然,精致的面容清冷淡漠。 白皙细长的指间轻拈着一颗通透的白棋,似随意一般,在棋盘角落一处,落下。 “此局,已定。” 夏秋潋收回手。 “什么?” 江穆曦震惊的看着棋盘。 刚刚还处在上风的他,骤然落入了死局。 看似散乱的白子,竟似蚂蚁啃食大象一般,暗暗的围死了黑子。 江穆曦再无办法解局。 “哈哈,本殿输了。” 江穆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输的心服口服。 “棋入人生,殿下开始只知自己占尽上风,不将这些散乱的白子放在眼中,自是觉得自己要胜了。可却不知,白子早就如网罗,一步一步麻痹黑子,待入局后,一招便封死黑棋,让它再无翻身之法。” 夏秋潋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人人都说,贪心不足如蛇吞象。可秋潋却觉得,蛇未必不能吞象,只需暗中状大己身,再麻痹猎物,一点一点的缠绕困死,就算是大它数倍的猎物,也能吞入腹中。” 茶杯里的水已凉了,身旁的那些随从忙着添茶倒水,却无人去认真听夏秋潋之言。 “夏小姐之意,本殿明白。” 江穆曦敛着眸子,看着夏秋潋的神色,已不是初时的欣赏欢喜,而是满目的怀疑警惕。 这女子一开始就把话题往二弟身上引,她之意,不就是提醒自己小心那暗中蓄力的二弟吗。 江穆曦虽然觉得夏秋潋的动机不纯,却也明白她的意思。 “殿下心中即是有数,秋潋便不再多言。时辰也不早了,秋潋告辞。” 夏秋潋知道江穆曦是个聪明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再说透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前世的将穆曦便如同这棋局的黑子一样,一点一点的被江询言麻痹,待他最后惊醒时,已被困死,翻身无望,最后被困在府中,含恨而亡。 “本殿只有一事不明,夏小姐一向与二弟交好,为何?” 江穆曦最大的疑惑和怀疑,就是夏秋潋和江询言本是心意相通的恋人,如今突然自请去燕国和亲,断了和江询言的情路,又费心思的来提点自己。 到底是有何目的。 “此去燕国远离故土,殿下真当秋潋是自愿吗。一朝看透,便心生顿悟,秋潋身为女子,虽能解天下棋局,却解不了自身的困。秋潋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殿下珍重。” 夏秋潋只是神色冷淡的挑唇凄然一笑,然后便行了礼,走出了画廊,唤船夫靠岸,而后领着青鸢下了船。 “不是自愿?莫非。” 江穆曦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尘埃落定的棋局,心中掠过一丝沉重。 夏秋潋下了船,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次她特地过来提点江穆曦,其实心中并没什么把握。 若是说的太过清楚了,江穆曦定会怀疑她的目的,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半遮半掩,最后在扮曾一副失落的模样,就是让江穆曦认为自己是被江询言胁迫才肯去燕国。 江穆曦自然会怀疑江询言的目的。 只消有几分警惕怀疑,便也能给江询言添几分烦扰。 这,便是她真正的目的。 青鸢虽然刚刚也在画廊中,听的半知半解,却也听出了夏秋潋的意思。 是二皇子逼小姐去燕国的。 青鸢撅着嘴,一脸心疼复杂的跟在夏秋潋身后,想要问夏秋潋,却又不敢再这外头问,只能满脑子震惊疑惑的自己胡思乱想。 总之她倒是下定决心了,日后二皇子若是再找她递信,她是绝不答应的。 夏秋潋下了船,正要上马车回府,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了一熟悉身影。 穿着男装的燕挽亭也正从一画廊边走下来。 那画廊正是临着她刚刚与江穆曦的画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