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雷尔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俩熊孩子是离家出走“体验生活”的哪家小少爷。 ——要体验也不是到这种鬼地方体验的吧！谁家父母舍得啊？ 要知道未成年的小巫师可一向都是整个巫师界的宝贝，谁家有个娃儿不得当眼珠子一样珍之爱之？哪还会把他们丢到像小镇这样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来呢。 所以这两个小孩，真的非常可疑。 就算之前雷尔曾经为他们的表现感到心疼心软过，但是一旦那种瞬时情绪完全散去，理智又重新回笼以后，许多疑点也就紧跟着浮出水面了——他甚至都不用怎么费力，就能轻轻松松地列出好几大条来。 而既然心中有了疑问，雷尔也并不打算将之隐藏下去。 “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沉吟了一下，他很快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静，“那么现在，我可以提几个问题么？” 对面的两个小孩闻言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对雷尔点头： “请问吧。” ……态度倒是非常坦荡嘛。 雷尔见状，不由微微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首先……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话音未落，就见对面的两个小鬼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齐露出了微讶的神情。 雷尔于是唇角笑意愈甚。 真的就这么惊讶吗？他们难道以为他一上来就会立刻发出什么尖锐的质问？他可不是那么喜欢欺负小孩子的坏人呢。 这样想着，雷尔笑看着两个小男孩儿在最初的讶然过后很快又调整好了表情，然后，又是金发男孩儿做代表，出声对他的第一个问题做出了回复： “抱歉，这真是太失礼了。我是戈迪，他是萨尔，因为之前意外状况频发的关系我们竟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希望大哥哥你不要介意才好。” 说完，还刻意眨了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满是歉意和真诚地看向雷尔…… ——雷尔简直要鼓掌叫好了！ 这可真是……相当狡猾的应对呀。 不报姓氏也就罢了，毕竟双方才刚刚结识，还远不到能够相互信任交底的程度，但是，最后那个恶意卖萌可实在太犯规了！ 这小鬼也太懂得利用自身的一切优势了，而且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得心应手，真的……有点可怕呢。 为自己这一刻感到还是个小孩子的对方“可怕”的念头失笑了一瞬，雷尔微微垂下眼帘，再抬眼回望向对面的时候，眼中却又已经带上了无懈可击的真挚笑意…… “要说失礼的话我们这边也一样吧，都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的缘故，所以我们大家就都别放在心上了吧。对了，我是雷尔，这个小家伙名叫亚利安，是我弟弟。” 眼神温柔地扫过兀自吐着泡泡睡得香甜的金发小宝宝，雷尔笑意盈盈。 ——第一场交锋，双方暂时告平。 “那么接下来……请恕我失礼，戈迪你和萨尔，像你们这样年纪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死镇里呢？要知道这里没有食物又靠近森林，只有你们两个小孩子的话……” 雷尔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神情中恰到好处地带上一抹疑虑和忧心：“这样不是太危险也太不谨慎了吗？就算你们之前说你们没有家，但总归还是有其他巫师们聚集的地方可以供你们生活的。我想，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这里更加合适被你们所选择吧？” ——换言之，放着好好的巫师聚居地不去，窝在这么个死镇里，你们两个这样小的孩子，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虽然雷尔没有这么直白地问出口，但是相信对方一定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藏的疑问。 于是只见自称戈迪的金发男孩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那张rou乎乎的包子脸做起这种十足大人味儿的表情来，竟然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们也不会愿意一直待在这里的呀。” 这么说着，他和黑发的萨尔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郁闷的神色来：“我们不是不想离开，是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哦？=书香门第= 听闻对方这样的说法，雷尔顿时感兴趣起来。 难道……这小镇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不成？ “我和萨尔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点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们来到这座小镇，并且发现了它的异常以后，其实已经决定了要立刻离开的。只是，当我们试图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小镇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未知力量的阻碍。” “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小镇的另一个边缘与外界割裂开来了一样，我们在结界这边，根本完全无法突破进入到另一边。” “我和萨尔最初还不死心，曾经想绕过小镇的范围从其他位置出去。但是遗憾的是，这个结界似乎是以小镇这一侧的某个地点为中心，呈现出一种巨大的封闭曲线，让人无论从哪一个方向都无法避开它的存在，于是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暂时在小镇里居住了下来。” “幸运的是，小镇虽然已经荒废，但是许多家庭的储物室里，用于长时间使各种食材保持新鲜的魔法阵大多还在运作，而每家每户所储存的食物也并不算少，这才得以支撑了我们这段时间的生活，不然的话……” 那后果……还真的是没法预料。 听到这里，雷尔也不由为两个小家伙捏了把冷汗——这还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好。 不过，如果真按这两个小鬼的说法，在这周围真的有那么一个巨大又封闭的强力结界的存在的话…… 那不是连自己也出不去了？！ 好不容易在时隔一年以后，拼死拼活地终于出了那个该死的岩洞，现在却又陷入到了另一种困境之中？ 雷尔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吐槽自己那自从穿越以后就变得愈发离奇起来的幸运值了。 无奈地暗暗叹息一声，雷尔再次抬眼，看向对面那两个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的倒霉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暂时就一起行动吧？” 弯了弯嘴角，雷尔听见自己温声这样提议道。 16.走出结界了 不出意料，雷尔的提议几乎是马上就得到了两个孩子的赞同。 金色头发的戈迪甚至还笑眯眯地说着，“终于有个可靠的成年巫师大哥哥可以依靠一下了，不然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和萨尔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种无论是雷尔还是他自己都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场面话，不过鉴于雷尔在意的只是这番话背后所透出的两个孩子的立场和态度，所以其中具体内容的真实性，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看着窗外的暴风雨丝毫也没有停止下来的势头，而本就不早的天色也因为这样而显得愈发阴沉，雷尔想了想，和戈迪萨尔两人打了个招呼，干脆抱着亚利安回房间休息去了——小孩子的身体还非常脆弱，刚刚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雷尔有些担心亚利安会不会因此而染上风寒或者发烧。 他的担心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 亚利安虽然快满两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生长发育得特别缓慢，比雷尔印象中的小婴儿几乎要慢上一倍还多，所以大多数的孩子在这个年纪都已经能够简单地说上几句话，较为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是亚利安却和雷尔刚捡到他的时候相比没有太大的不同，依然cao着咿咿呀呀的婴儿语，个头也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简直快要把雷尔忧虑和心疼死了。 所以他之前之所以那么拼命地将建造法师塔的时间压缩在一年以内，除了因为自己想要离开那个不见天日的岩洞，其实也是想要带亚利安出去找专业的医师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小宝宝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没想到，好容易从岩洞里出来了，现在……竟然又被结界给围了起来…… 叹了口气，雷尔看着怀中睡得依旧香甜的金发小宝宝，心中又是一阵忧心的同时，也不由为对方那红扑扑可爱到爆的睡脸狠狠心软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儿，雷尔稍作振奋，挥手为两人加上了一个可以隔离灰尘的小型防护结界以后，这才空出手来去推开房门—— 雷尔选择暂时入住的是位于这幢小宅一楼楼梯拐角附近的某个房间。 从摆设上看，它之前的主人应该是这家的小儿子没错，而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到了即将要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年纪，所以房间里玩具什么的倒是没有多少，只是与魁地奇相关的物品和书籍，占据了相当的一部分空间。 这让雷尔不由蹙了蹙眉，而后在吩咐仆人们进行房间清洁整理工作的同时，注意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放置到一个合适的角落，以免它们露在外面，引起小亚利安的注意。 ——他家小孩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已经非常让人担忧了，所以在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之前，雷尔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到亚利安的事物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或许可以算是他对小亚利安唯一的宠爱过度——或者该说是溺爱——了吧？大概…… 雷尔不太确定地这么想着。 诚然随着一年多的相处，亚利安在雷尔心中已经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绝对不会忘记，在那个冰冻而静寂的地底岩洞之中，是亚利安纯洁无邪的笑脸和热乎乎小火炉一样的体温一直陪伴着他，让他没有因为长久的静默孤独和冰冷死寂而绝望发狂。 人类……果然还是社会性的动物。雷尔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亚利安陪在身边，那么自己孤身一人生活在岩洞的那段时间里，究竟会不会为了逃避那种空旷孤寂而只能将全副心神投入到魔法研究上去，然后思想和心灵渐渐扭曲，最终……真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从身到心的……亡灵法师。 而事情如果真的发展成那样，那么他又还是不是原本的那个雷尔呢？ ——答案根本无从得知。 所以雷尔非常庆幸也非常感激亚利安的到来，让他能够得以维持住自我和本心，不至于变成了一个别的什么存在，让自己也渐渐变得不再认识自己…… “所以放心吧宝贝儿，我一定会带你走出这里的！” 眼看着自家仆人们（迷你骷髅精怪，炼金术和亡灵魔法结合后的产物，雷尔以巫师界的家养小精灵为参照制作出来的亡灵系役使魔）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雷尔于是将亚利安放进从背包里取出的他专用的悬浮婴儿床里，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家伙软嫩嫩的脸蛋儿，黑发法师低声做着保证，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 亚利安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傍晚。 雷尔原本是坐在窗前，一边喝着热姜汁奶茶一边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术法手札，间或往窗外眺望几眼，看着大雨中轮廓愈发模糊的镇中建筑的，结果耳尖地听到几声布帛摩擦声以后立刻转眼，果然就看见小家伙正睁着一双迷茫的水色大眼，扁着小嘴儿打起了秀气的小呵欠…… 于是不由又是一阵心中发软。 “亚尔醒了？有没有肚子饿？”习惯性地开始对着小家伙嘀嘀咕咕地柔声说着话，雷尔抱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小宝宝，低头亲了亲他白胖胖的小嫩爪：“晚上好，亚尔。” 金发宝宝在他怀中欢快地咧开小嘴，笑得一脸可爱。 雷尔于是感觉自己心上又中了一箭！ “总之我们先出去和那两个小鬼打声招呼吧？第一天的晚餐……总不能让小孩子来做啊……” 说着，雷尔抱起亚利安，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 进入起居室以后意外地发现竟然只有萨尔一个人坐在壁炉边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厚重魔法书，雷尔打过招呼以后，才从对方口中得知戈迪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于是当下将好奇地瞅着萨尔直笑的小亚利安暂时托付给对方照顾（因为之前有给亚利安带上几件相当彪悍的防护饰品，所以雷尔并不太担心自家宝宝的安全），雷尔挽起袖子，起身走进了厨房。 里面的情况意外地并不算太糟。 虽然已经在炖煮着的汤锅里飘出的味道并不是那么诱人，刚刚被处理好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食材卖相也不太漂亮，但是起码可以判断眼前这孩子做出来的食物还是可以入口的，雷尔想着，看来这段时间以来，这两个孩子就是吃着这样的食物过来的…… 不得不说，还真的有点可怜。 虽然以戈迪的年龄，能做出可以入口的食物这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伸手拍了拍金发男孩的发顶，不出意料地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又是一阵僵硬，雷尔于是趁机直接按住对方的肩膀，态度强硬地直接将男孩“驱逐”出了厨房—— “这里交给大人就好，小孩子……还是乖乖到起居室去陪萨尔和亚利安玩儿吧！” 不知道是不是雷尔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戈迪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僵硬了？ 不过就算是的话雷尔也不会太在意。 “砰”的一声关紧厨房门，转身洗干净手再套上背包里存放着的自带隔绝油烟气息法阵的黑色围裙，雷尔转身，对着一大桌的食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总算能尝尝这个世界本土食材的味道了！不知道魔法界的食物，味道尝起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哼着欢快的小调，雷尔抄起了手边的中号菜刀…… 雷尔的疑问最终被证实答案是“不”。 魔法界的食材本身和普通人世界出产的食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除了一些烹煮方法不同所造成的味道上的差异之外，两者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别，这让雷尔感觉稍微有点遗憾——他还以为小说里写的，魔法或者修□的植物会带有寻常世界植物所没有的灵气这个事情是真的呢。 不过看着饭桌上戈迪和萨尔两个人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进食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的表现，雷尔又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了—— 不管有没有所谓的灵气，食物什么的，就是要味道好吃才算是真的有意义啊……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对面的两个小鬼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神秘不顺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