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封旌？”李茉姗挑眉，不解的看着林苏。 “就是那位当初负责给jiejie请平安脉的御医，他对jiejie当时的脉象还是有些印象的。”林苏越说越慢，“所以在给我把脉的时候，曾经无意中说出，觉得我与jiejie的脉象有些相似。当然，不是指有喜脉的时候。” 林苏三言两语就把封旌曾经跟她透露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封旌说的是实话。” 李茉姗曾经怀疑过，林苏也曾经暗示过，可是从来没有听到这么直白而直接的话。现在听来，她终于维持不了镇定的外表，脸色难看起来。 “竟然是真的！”她双手紧握，红色的液体在一瞬间从她的指缝中流出。然后她一把抓住了林苏的手腕，血液在一瞬间浸透了林苏白色的衣衫：“林苏，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我身体不利有孕，就算勉强怀孕也会保不住吗？”林苏疼的皱起了眉头，“茉姗jiejie，你觉得我有必要欺骗你吗？” 她苦笑，“封御医给我开了药方，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吃着。jiejie，如果不相信我所说的那些，改天尽可以请封御医来请个平安脉。”她说着站了起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李茉姗露出了笑容，“jiejie，不去管王妃，就算你是为你自己打算一二，也该请封御医来看看才是。” 自那次说话之后，林苏接着三天都没有见到李茉姗，周淑娴现在虽然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腹中的胎儿上，对于李茉姗如此三番的挑战她身为正妃的行为也很是不满。 “既然你们家主子身子不适，那么就请了御医给她看看，万一这小小的不适拖成了大病，就不好了。”周淑娴说着转头看了红蕊一眼，红蕊立刻应声出去了。 当天下午，林苏就从夏妍那边听闻，说是封旌有进出李茉姗的院子。 又过了一天，李茉姗才面色苍白的重新出现在了早上问安的行列。周淑娴见她脸色确实苍白到了难看，这才放下心中的芥蒂不轻不重的数落了她两句，就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在分开的时候，李茉姗突然开口。林苏诧异的看着她，直到看清楚了她眼底那冷冽的恨意。 看起来，她真的很成功的挑起了李茉姗对周淑娴的恨意。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047 封宫 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林苏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面看四周还没有化开的白雪，而春燕已经指挥着小丫鬟们放送上了暖手炉，以及炭盆还有一些吃食。 “主子，”春燕低声叫了下，“虽然今天放晴了，可是还是冷。若是想要赏雪，还是先披件斗篷吧。”说着她就把手中雪狐斗篷给林苏披上。 林苏拉了一下斗篷，紧紧裹在自己的身上，低声问道：“春燕，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春燕愣了一下，才低声道：“算起来，奴婢跟在主子身边已经有五六年了。” “我在家中的时候你就照顾我了，有没有觉得，这皇宫中的冬天，比家里更冷一些。”林苏沉沉的说，脸上一片的茫然和无助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主子……”春燕担心的看着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林苏叹息，“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顺利，可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她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春燕一直守在她身边，心思也都在她身上的话，只怕根本就听见。 “春燕，你说，我有权利干涉别人的人生吗？”她低声感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世那个柔弱的李茉姗，如今的这个李茉姗眼神坚定，带着化不开的仇恨，如果不能走出来的话，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再开心。而这一切都似乎她造成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利来决定李茉姗的人生？ 虽然上辈子李茉姗活的很凄惨，死的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这辈子，她的出现除了改变了部分事实之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能让李茉姗过的比上辈子好。 她想要复仇，想要报复，可是李茉姗又做了什么？如果真的让她的双手，如同前世的自己一样，沾染了鲜血的话……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只怕他再去劝阻李茉姗，对方也是听不进去的了。 在凉亭中坐了好一会儿，林苏才在夏妍慌乱的神色暗示总起身回了屋子。 “别急，”林苏笑着安抚喘息着得夏妍，回头吩咐春燕道：“去倒杯热茶过来。” 不一会儿，平复了急促呼吸的夏妍就捧着散发着热气的茶杯坐在了一旁的小墩子上，而林苏则坐在她对面等待着她带回来的消息。 “主子，宫里刚刚传过来的消息，万岁爷病倒了，宫里面正在召集所有的御医去伺候。王爷本来已经回来，半路就又被叫了回去！”夏妍一口气说完，看着林苏镇定的神色，心中暗暗佩服，然后才接着补充道：“主子，万岁爷这次，只怕情形不是太好。听说已经宣了驻守外面的三位王爷回京了！” 林苏听到这个消息，才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忠王，义王，顺王都被招了回来吗？”明明记得这三位已经有了封地的王爷是在过了这个年后才被召回京城的…… 难道说，皇上的身体真的已经坏到了这个程度吗？ 林苏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立刻就让夏妍去请了林嬷嬷过来。 “嬷嬷，这事就交由你了。”林苏仔细交代了一番，然后才看向林嬷嬷，“想来皇宫这个时候还没有封宫的消息，嬷嬷你应该能够顺利出去。如果已经封宫了的话，嬷嬷直接回来就是。” “我知道轻重的。”林嬷嬷点了下头，看了林苏一眼道：“苏姐儿，你自己在宫中，也要小心。” “我自会小心。”林苏点了下头，转头看向春燕，“送林嬷嬷出宫，记得该打点的地方，一定要好好打点。” 春燕应声行礼，就和林嬷嬷一起走了出去。 林苏推开窗户看着她们离开，这才叹息了一声，一抬头才发现刚刚还算是天气晴朗的天空，这会儿已经密布了阴云了。 “这宫里，只怕是要不太平了。” 也是夏妍得到消息早，传递的快，春燕顶着飘落的雪花回来的时候，给林苏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林嬷嬷已经顺利出宫。而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了封宫的消息。 林苏静静听了春燕说了整个经过，让夏妍取了多出一倍的银子给她，低声道：“这里面一半是打点的时候用的银子，剩下的一半你就留着自己用。至于夏妍你，”林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夏妍，笑了起来，“你该得的银子，都会用在你弟弟的身上，他的身份、身世什么的我都会打点好，绝对不会耽误了他的前程。” 夏妍脸色不变低声应了下，只是眼神中的感激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本朝对科举的要求很严格，其中一项就是三代以内没有直系亲属卖身为奴。林苏这么说，虽然完全撇开了他们姐弟的关系，可是却是真的为夏妍的弟弟着想。 “你放心，只要他是一个有良心的，到时候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这个亲jiejie。”林苏低声说，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林郢。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开蒙了，不知道十多年后他又会有怎么样的一番成就呢？ 乌苏林家…… 就算林苏从来没有在这个名声显赫的家族中生活过哪怕是一天，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曾经从一些正史、野史上了解过这个家族的辉煌和显赫。 封宫之后就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宫中的气氛彻底紧张了起来，加上里外消息不同，林嬷嬷自然是回不来了。林苏心中虽然是不安，可是比起其他人的话，还是好了很多。 毕竟最起码，她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自己的爹爹定然会有准备。 先皇，难道熬不到上一辈记忆中的那个时候了吗？ 周淑娴早在封宫的第二天就免了每日的问安，林苏此时正趴在窗户边上，披着斗篷看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致猜测着事情的发展。不过以信王目前的实力来说，就算是当今皇上熬不到那个时候，他也应该能够顺利登基吧？不管怎么说周家和蓝家都不会坐视其他王爷抢走这个唾手可得的皇位的。 只是，那个时候定然会比前世更加混乱。不光是朝堂之中混乱，后宫之中，只怕是会更加混乱，而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048 新战火 小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饶是林苏熬了两辈子的心性也渐渐有些浮躁。这天天气更加阴沉，云层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憋闷喘不过气来。午膳的时候，她略微扒拉了两口，在春燕和夏妍的劝解下又吃了点菜就无奈的放下了碗筷。 林嬷嬷不在，夏妍虽然有心出去打听消息，可是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的沉寂，皇上那边的消息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夏妍用尽了办法，钱也偷偷撒出去了不少，可是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换回来。 虽然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一种消息，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林苏心中才更是烦躁。 外面的天空又开始飘雪，寒气一点点透过来。林苏微微颤抖了下，一旁的春燕立刻着小丫鬟拿了一件滚了银色毛裘的斗篷过来，想要给林苏披上。 林苏却在整个时候突然站直了身子，看着正院的方向道：“换一件带帽子的斗篷，我去正院给王妃jiejie问安。” 春燕微微愣了一下，挥手示意小丫头去换了斗篷，然后才到林苏的身边低声道：“主子，这么坏的天气……” “王妃jiejie一个人必然闷的慌，再说王爷连续半月没有回宫，jiejie虽然免了我平日的请按，可是该过去看看还是要看看的。”林苏说的不疾不徐，目光悠远的看着天空，“过去陪jiejie说说话，开解开解彼此的心情也是好的。” 她既然这么说，春燕也就不再劝说什么。只能拉着林苏回屋，低声道：“主子既然是要去看王妃娘娘，那么总是要打扮一下，不要显得太过于失礼了才好。” 说着，她就把林苏给按到了镜子前面，动手解开了她的发髻，用最新换上的发油重新给她挽起了头发。 “这次内务府购买的这批发油倒是好，味道清清淡淡的，没有那些浓郁的香味。”春燕一边把林苏的头发梳理光顺，一边轻声说：“主子向来喜欢这些清淡素雅的东西，也难怪这发油用了这么久也没有再换。” 林苏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隐隐约约的笑了下，“这发油自然是好的，不过再好，只怕用过一段日子，也是会用厌烦了的。” 春燕手微微一顿，不是很明白林苏的话，只能笑了下，开始绾起发髻，然后配上一些珍珠做点缀。 然后是净面，涂粉抹脂，换上一袭草青色的衣衫，披上火狐皮做成的双面斗篷，林苏这才双手戴着手暖在春燕和另外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出了小院子，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堆积了二十多天的白雪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致，通往各处的路虽然有专门的宫女太监打扫，可是赶不及这又刚刚飘落的雪花。因此，林苏走的格外小心，而扶着她的春燕，还有那个叫做冬至的小丫头也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摔了她。 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林苏顺利到了正院，走到干干净净的回廊下面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春燕上前去通报。 站在门外廊檐下，林苏看着出门时本来还飘飘洒洒的雪花竟然变得如同鹅毛，微微有些走神。正是这时，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了李茉姗的声音。 “竟然是苏meimei过来了，王妃jiejie向来喜欢苏meimei，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竟然敢让苏meimei在外面等着。莫不是想要让她冻病着了，给王妃jiejie落一个容不下侧妃的名声不成？”她声音略微拔高，竟不似平日里面那种稳重大方。 更何况，这样的做派竟是直接替周淑娴做主了。林苏虽然不知道自己来之前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也心中明白，只怕今日她来的不是时候。 只是来已经来了，这时候退也不是，就只能进了。转身神色无波的看着仓惶迎出来的小丫鬟，林苏松开了冬至的手，道：“你跟着你春燕jiejie去旁边的偏室里面吃杯热茶吧。” 她这才进了外间，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暖暖的热气。而一旁候着的丫鬟立刻迎了上来，帮她褪下了斗篷，扫掉了发间的一些雪花。然后，又有丫鬟上来给林苏换了新的熏香手炉，等她身上没了凉气，这才给迎进了内间。 林苏捧着手中的小小的暖手炉一进了内间就看到周淑娴在翻着看书，而李茉姗则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明媚的如同春光。 她上前行礼，周淑娴这才转头让她起身，并赐座坐在了她的身边。 “本来想着，今天天色不是太好，过来陪王妃jiejie说说话呢，没成想，倒是和茉姗jiejie想到了一块，竟然在王妃jiejie这里凑齐了。”她掩唇微微笑着，更凑近了周淑娴一点，道：“jiejie怎么还在这样的天气看书，光线不好，只怕会伤了眼睛。jiejie如今是双身子，可要多多注意点。红蕊常年在jiejie身边，更是应该提醒着才好。” 红蕊笑着应了声，然后才端了一旁小丫鬟送过来的茶给林苏，“苏妃娘娘这么冷的天过来看我们娘娘，只怕一路上是冻坏了，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是啊，你许久不来，那守门的丫鬟竟然敢晾着你。”周淑娴这才放下书本坐直了身子，笑看着林苏道：“meimei没有冻着吧，若是冻着了，只怕不等王爷和我，就是茉姗meimei也会心疼的。” 说着，她就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茉姗。 李茉姗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衣服，虽然不是大红，可是趁着她如同白雪一样的肤色，硬是穿出了那种摇曳生姿的华丽感觉。整个人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而如今她迎上了周淑娴似笑非笑的目光，竟然毫不弱势的顶了回去。 “那是自然，我与苏meimei两个人自幼相识，又比她虚长了几岁，自然是要关心她的。”她说，“再说了，苏meimei再过一个月就要到了十五岁及笄的年龄了。若是到时候，她身子不好，只怕王爷才是最在意的那个人。”李茉姗起身，慢慢走到了林苏的跟前，伸手摸上了她光滑的皮肤，“毕竟，苏meimei可是一个可人儿呢！” 049 下马威 林苏只觉得头皮发麻，双眼直直的看着李茉姗笑颜盈盈的脸，试图从她的双眼中看出一点什么来。然而李茉姗的双眼清澈、冰冷，笑意根本就没有达到她的眼底，注意到林苏看向她。她又抿唇笑了起来，“苏meimei可不要谦虚，你这样姿色的女子，就是在后宫之中也是少见的。” 手慢慢从林苏的脸上滑落，李茉姗笑着挨着林苏的边一起坐下，亲昵的搂着她的肩膀。“不光是长的漂亮，就连这身上的美人香，也是清清淡淡，让人喜欢。”说着，她微微眯眼吸了一口气。 “哪里是什么身上的美人香……”林苏笑着应道：“不过是内务府早些时候送过来的发油的味道而已。不过是我闻着舒服，就多留了一些。茉姗jiejie要是喜欢，回头我就让夏妍给你送过去些，用着试试。” “那敢情好！”李茉姗笑着说，“我可就不跟苏meimei你客气了。” “你啊，”一直冷眼看着的周淑娴这才笑着道：“这脸皮倒是一日更比一日厚了。我都有些怀念当初那个腼腼腆腆的小姑娘了。看现在这个架势，都有些生冷不忌了。连苏meimei也要笑闹……” 温暖的屋子里面顿时一片笑语嫣嫣，不管三人心事如何，可是面子上却是愈加的融洽了。 林苏陪着笑，碰着茶杯坐在周淑娴和李茉姗之间，听着她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暗语嘲讽，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说上两句。 有人陪着说话，时间也算过的快，转眼本来就阴沉的天色就更加暗了起来。丫头进来问什么时候摆膳的时候，周淑娴顺口就请她们两个一起留下来吃饭。 “估计这些天你们也都没有什么好胃口，难得今日聚齐，就留在这里吃了晚膳，我们姐妹再叫上兰蕊，四个人打打叶子牌或者是双陆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听到周淑娴这么说，林苏心中一凛，面上不显的笑着应道：“既然是王妃jiejie的旨意，身为meimei的，我又怎么能够不听从吗？再说了，同样的菜，jiejie这边的厨子做出来的就是比meimei我那里的更加精致、可口，到了这个点儿上，就算jiejie不说，只怕meimei我也是要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呢。” “你什么好的不学，偏偏学你茉姗jiejie的厚脸皮。”周淑娴笑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向李茉姗。李茉姗笑着应了，“不过，叶子牌什么的，我可是不怎么在行，到时候只怕是要赔钱给大家伙了。” “瞧你说的，倒像是王爷短了你什么呢！”林苏笑骂了一声，那边周淑娴已经吩咐了小丫鬟去厨房下菜单。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侧耳听着，倒是什么也不误。 甚至于，在周淑娴点完了菜肴，林苏还不客气的加了一道芙蓉桂花糕。 宫女太监的动作还是很快，这边她们三人才又笑闹了几句，那边兰蕊就也被请了过来，刚刚取了斗篷暖好身子，红蕊就进来安排摆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