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比试
水榭内的人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表演,这会儿酒正酣时,就多了比试的心思,更有直接挑战者,怀王的兴致也因此被拔得极高,又命人专门换了一张大一些的书案,其上笔墨纸砚又多摆了一些,方便多人共同使用。 自从穆秋水当众以双手同时书写过后,有人提议作诗,由怀王在厅内随便指一个东西作为命题,应邀者以物件为中心,随意引申,以一炷香为限,谁的诗最好,谁便是今晚的“诗魁”,怀王更是将一架白玉雕的五马图插屏作为彩头。 有了这架插屏作为彩头,众人跃跃欲试,纷纷视此插屏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最先出来的是何家的五公子何华之,平素里有“小诗仙”之称,但他这个“小诗仙”的名头水分颇多,平时的时候大家都还给他这个面子,但到了今日,他却着实是有些不够看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白蕊儿的哥哥,白冠平,能中进士终归还是有些真才实学,而且他平日里好对对子,写诗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但他不是自己主动出来的,而是被他的母亲——白夫人给“瞪”出来的。 之后陆陆续续又出来几个人,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大书案上,每个人都被一架小屏风隔开,防止有人偷看。 郗晗进来的时候,一炷香刚刚燃尽,有人洋洋得意,有人垂头丧气,在座的人大多数都望着那些写好了诗的纸张,想知道这一场拔得头筹的究竟是谁。 === “你去哪里了?”见郗晗入了座,何氏轻声问她。 “闷得慌,出去透透风。” “之前六姑娘弹了一曲《关山月》,就连武宁侯都点头说了好,我有心叫你出一回风头,你却不在。” “母亲怎么也变得这般……”话只说了一半,却又适时止了声。 “过会儿若是还有机会,你是定要上去露一露脸的,从前你就一直被郗昭压着一头,如今你也不喜欢出头,二房那边巴巴的扒着苏首辅,别的不说,六姑娘连苏首辅的面儿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次——” “母亲!”郗晗一急,又赶紧压低了声音,“苏首辅不是已经同九meimei定了亲。” “只要事情没有做成,便是真的定亲了又如何?”何氏冷笑了一声,“二房能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我们又差了什么?” “好。” === 郗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她也不知道之前喝了多少的酒,总之那酒味道香甜,一点也不像是酒,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头有些沉,眼皮也渐渐沉下去,心头突突地跳,就连郗昙叫她都是在过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郗昙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喊了你那么半天,聋了?” “六jiejie要说什么?”郗昭这会儿也不在乎郗昙的措辞,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稳下来。 “我说,那插屏最后还是被何华之拿走了。”郗昙似乎有些生气,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哦。”郗昭倒是没什么额外的表示。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郗昙有些气急。 “六jiejie要说什么?”郗昭又问了一遍。 “何华之卑鄙!” “六jiejie为何忽然这么说?”郗昭有些诧异,不过是作诗而已,难不成何华之把别人的诗全都烧了? “你没看到吗?”郗昙拿着团扇挡着自己下半张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仿佛是说到了兴起,忍不住地笑。 “看到什么?”郗昭仍有些发懵。 “他的诗是抄的。” “众目睽睽……他真的敢抄?” “若是平常,他怕是根本就没有抄的机会,但你没看到吗?”郗昙示意她去看桌上还竖着的小屏风,“有那些的东西挡着,便是众目睽睽,也有机会。”说着又指向刚刚何华之所坐的位置,“他故意选了个死角,时间紧,别人根本无暇分心,他带来的人弹了个纸团儿给他,我看见了。” “那你为何不说?” “看见的又不止我一个,大家都不说,就只有我说,我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么?” 郗昭混乱的脑子这回儿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会儿,何家在朝中也算是有些名望,他祖父何其聊何监正更是先帝指明了不能随意致仕的臣子,况且这里在座的也有不少都是何监正的学生,即便是看到了何华之作弊,也不会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连郗道玦都能做上指挥佥事的位置,区区一个插屏,给谁不是给? 郗昭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忽然听到郗晗的声音,在忽然寂静的厅内格外的明显。 “既是琴试,又是穆姑娘相邀,那我也来参与一回吧。” 这就又要开始了吗?郗昭睁了睁眼皮,强打起一点精神,然后就听到穆秋水的声音接着又响起来,“素闻郗家九姑娘也擅琴,不如今日也让我们开开眼,听一听九姑娘的琴?” 穆秋水的这一番话让众人的目光瞬间从郗晗身上移过来,有人神色复杂,有人仿佛是在看戏,有人直接以放肆的目光打量,对于她这位从前风光无限如今黯淡失色的“天柱大将军的女儿 ”,大多数人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的。 “既是穆姑娘相邀,我就献丑了。”郗昭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应邀,参“战”。 === 场面顿时更加热闹起来毕竟比起作诗,像这样由贵女们发起的相互之间的挑战更有看头,也更是难得,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看一次少一次。 琴桌被抬上来,又有人将一把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却不是之前的那一把。 怀王得意地指着换上来的琴道,“诸位,这琴名为九霄环佩,本王也是偶然得之,之后一直藏于琴室,今日是第二次拿出来。” 竟然是九霄环佩! 穆秋水向着怀王深深行了一礼,“秋水此生能见到九霄环佩,能弹到九霄环佩,实在是秋水此生之幸。” “琴本来就是给人来弹的,请。” 怀王说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水榭内一瞬间安静下来,不多时一声弦响,像是响进了众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