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情动(下)
其实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京师有什么好?郗家那些人不值得她亲自出手,他替她做,一样可以做得很好,他可是掌握着一整个宣清台,收拾一个没了主心骨只会溜须拍马的郗家,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后来她提到了苏宇旷。 因为这句话,他更是不能同意,苏宇旷是什么人?就连他都不敢保证自己出手一定就能将对方拉下去,他又怎么放心得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 他不同意,他们发生过无数次的争吵,倦娘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他,她说其实他要是真心想要阻止,是有无数种方式的,再怎么说,郗昭如今都是宣清台的人,他只要下令关住她,哪里还用担心她偷偷跑出去? 好吧他得承认,是他不舍得。 其实那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动心了,只是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想承认,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害怕旧事重演,也许……谁知道呢? 再后来他终于同意,既然那是她的意愿,他就帮她达成吧,至于之后会如何,总归有他罩着,绝不会让她吃亏。 但还是不放心,他虽然将凤栖派到她的身边,又启动了京中的温如意照应,却也还是日日都关注着她那边的事情,当他得知她的进展还是有些不顺之后,他想,那就进京吧。 只是有些违背当初的决定,可是……他好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在这时候想起那些冲冠一怒的话,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 夜慢慢就尽了,他看着渐渐亮起的天,想,谁让他遇到了她呢,谁让是他将她的命争回来了呢,谁让这就是牵绊呢,那么……就这样吧,顾好眼前人,其它的……谁在意呢? === 清早忽然下了一场雨,起先并不算大,后来大雨倾盆,檐下的雨水线一样垂下来,像是珠帘。 郗昭打了个呵欠,这一夜睡得极好,好到让她甚至想就这样睡下去,然而她还有事情要做,松懈不得,就只能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凤栖往后面去。 几进的深院,顺着海棠门走进去,风雨声就响在耳边,她心里还带着好奇,二房究竟会换了谁来替代郗昙?又是如何调换的婚书?赖家闹了这许久也没闹出个什么结果,听说婚书上的名字忽然之间就从郗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实在是让人称奇。 门外有人候着,毕竟不是看管,屋内的人在行动上并不会受限,见到她们过来,小丫鬟向着她们行了一礼。 “里面的那位姑娘可是起了?”郗昭问了一声。 “已经起了的。”小丫鬟将屋门打开,将她们让进去,自己仍在外面守着。 郗昭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是你?” === 郗梦君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郗昭,两个人彼此间怔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郗昭最先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郗昭在看到是郗梦君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是二房除郗昙之外最有名的女儿,抚得一手琴,郗道玦对她也很是喜爱,若不是出了赖家这档子事,郗梦君的归宿应该会好上许多——因为她有用。 对于郗道玦来说,无论是什么都要最先考虑是否有用,郗昙是他嫡出的女儿,自然是最有用处,至于其他人,只要能在某一方面帮上忙,他自然就会多看一眼。 郗昭虽然与郗梦君接触甚少,但也知道她并没有特别受限制,有时候京中夫人们的名目繁多的宴会上也会出现她的身影,也有不少人家对她心存好感,即便不能成为正室,能做个贵妾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 郗昭想起婚书上的名字,虽说迎亲的队伍在路上出了意外,仪式没能完成,但郗梦君依然是赖家明媒正娶的妻,赖昌英虽然死了,但名义上……她仍旧是赖家的媳妇,是赖昌英的遗孀。 更何况二房既然将郗梦君推了出来,郗道玦应该是知情的,至于田氏究竟是用什么理由将郗梦君推了出去,还让郗道玦都点头同意,那就是后话了,毕竟……郗昭可是领教过田氏的嘴的,那张嘴实在是厉害。 === 郗梦君长长叹了口气,她这会儿同先前的惊魂不定相比好了不少,也渐渐捋出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这会儿看着郗昭,猜测她应该是同自己一样被人解救,因而答道:“九jiejie竟然也在。” “也?”郗昭见她如此,猜她当时并不知道迎亲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郗梦君点了点头,又冷笑一声,“怪不得她忽然让姨娘去白马寺诵经祈愿,先前我只当是她又看姨娘不顺眼,成心找茬,却原来是打着我的主意!”说到这儿又带了丝恨意,“她的女儿不能送去赖家那火坑,就不把别人当成人来看吗?” 郗昭也叹了一声,她能说什么?她这个正正经经的大房嫡出,不也是被人堂而皇之送出去给人做妾? “九jiejie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难道……”郗梦君惊呼一声,“难道九jiejie也遭了毒手?” 郗昭点了点头,笑了一声,“甚至还更惨一点,出阁那天,”说到“出阁”两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热闹都在栖梧居,我孤身一人被送上马车,也被下了药,动弹不得。” “九jiejie当时还是清醒的吗?” 郗昭顿了一下,“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快要出府门的时候渐渐就没了意识,”说到这儿话锋一转,“meimei是怎么来的这里?他们把我带过来,却又什么都不说,meimei可知道这里是哪里?外面那些人又是谁?” 站在门外的凤栖翻了个白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里面这位……竟然还演上戏了? 郗梦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可还记得中间都发生过什么?” “记不太清了,”郗梦君低头想了想,“我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破庙里,我穿着喜服,他们叫我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