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我
残局在青雉带来的五千重骑遏制下很快得到平息,垣容虽也乱于一时,很快便反应过来的同去尽力的收治百姓整理残垣,至下半夜,自下郡紧急调来的巫州山林府军也已调集千人赶来压阵。至此,五千鹿盔重骑军压解叛军退驻东城城外,而城内也在千人援军驰援下得到医治梳理,垣容也终得休息之机回到郡府提交金札着通关印鉴。 城中寨损颇重,府中也堆挤着不少伤员,垣容不忍直看,满目畏静而行大礼,跪伏三拜方是收礼端平一身血污小冠的哥儿之姿一路再进。 然至堂厅昏灯浊廊之地,后方人群不知是谁骂咧一句‘祸害!’,瞬间便惹人群小声热议起来。 立止于步,再一望厅堂上座正是无人,垣容不禁于心中怀疑起自己来,更由此而想自己本一心想要站在上位者的位置去替这天下民生求谋,却从未想过,自己才是这...... 祸患之首。 “祸也,乃神为犯过之人而降死难,害者,又为灭其供词而割其舌。” 身右廊下传声,正是青雉随同谢云冲谢淮还有负了伤的晏几声同耶罗坨一起而来。显可立见的,是这几人已经在青雉的主持下把所有乱局都给团明白了去。 “天上无神,你等又未死绝,谈何以祸?” 媚眸含濯,摇晃手中青玉小扇的青雉挑视着廊外百姓之众,“她又从无割尔众舌任凭汝唾,又谈何以害?” 大约是青雉的气势太过慑人,廊外之民直接禁了声去,这人便摇摇听听的往垣容身边一立,“再者,离城时,柳州王女不仅以天下王者皆觊的柳州筑工之术来为曈昽筑善工事,更以其母白玉环佩交付于我,为的就是能以柳州筑工之术来周旋各方。如今她柳州王女以死生之志来为你等乱世求全,我青雉也以‘妖女’之名夺取柳州筑工之图成为诸方之的,这些都是我等甚至是你们所亲眼而见的郡中府卫将领同其生死与赴的结果,你们如此堂而恍之,就不怕寒了我们这些人的心,再也无人替你等予求?” “生死之前皆是小事,小事。” 谢云冲上前来打着圆场,“祸起柳州是事实,然官家还在归朝途中,来日有何决议也都只得朝中一诏矣。今日之乱,乱在稷山为祸,那叶摇风虽逃,也逃不过众目睽睽之眼。太月王旗亦至,后事之施,总有巫州新王为各家做主,我等与王女也会在寻得府君鉴过金扎后即刻北上,定会为巫州寻个清楚说法去。” 适此,众人终在谢云冲的话辞下脸色为为缓和,再不以目光齐齐逼着那于廊下再有脸色发白于忍的少年女儿,好在阵势既去,垣容便也默然再行一礼,转身踏进堂内。 熟料想,手腕被人一捉,却是青雉夺其手中金扎转交谢云冲,合扇一收的就把人捉着往堂内后院走去。 眼瞧着青雉捉着那半拉身高还不及其肩的垣容不顾众人而去,强忍着后肩伤痛的晏几声当有心裂如绞,却是面上不做动容的领着人又道,“这边来。” “城中各处损毁严重,也就这宅子还有些安生地儿。” 约莫早在郡府中混了熟,青雉轻车熟路的把人带到了后院的火烧厨房,只进去时还有着两三裹着白麻医装的医者还在忙乎着熬药,青雉便有些脸色不愉的却又礼貌奉笑,再而脚跟一转,捉着垣容手腕的指尖霎时一松又落在其腰,带着人一掠上房,躲着还在夜中戍卫城中的郡中百姓民防火堆直朝西面儿暗掠而去。 人是被带着的,何时落地何时松力她这半分技击也不知的人几乎全给蒙错了时机,便时不时的总撞上这人温热又柔软的身体,垣容只觉心跳如炬面有燥热,又不敢让这人瞧着自己的狼狈,也不敢说什么话的去阻止这人莫名其妙的执意之举…… “可幸!” 好在几番煎熬不久,人就彻底落了实处,又听得这人言语微欣,垣容顿时一个激灵的推开这人转身躲在了暗处,这才发觉似乎是回到了客周楼的后院天井了。于此回忆一起,想起自己当时几乎早已被她看尽的垣容几乎咬破了唇…… 默然将垣容似乎已有颤抖的背影容纳,青雉只把媚濯之眸静沉一转,推开还算完好的客周楼厨房大门,便卷着袖子一面生起火来的一面又自井中打了水去烧。她这忙进忙出的一阵声儿的直响,垣容也大概懂了些意思,等着心静下来了身子热的也去了,便缓了口气的转过身来,就见着打楼上客房坠下来一好大浴桶,跟着就是青影一晃的人儿抢先落地再拂手推其边缘一送,那诺大的浴桶就被这人给巧力送进了厨房门内…… “……” 垣容又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可眼啊眉的同那人立于夜光余蓝之下的媚濯之眸一处,那堪堪压住却又要蹿起的一点儿非礼燥热霎时竟褪得干干净净,半分余温也是不留。 瞅着垣容慌又乱的又即刻沉静下来,青雉微盈夜光的眸底却有一暗,没说什么的又往厨房进了里去。 听着房内动静不歇,垣容站立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小步往过走近。 倒不是被如何吓了一身灼热去褪,而是当时那一眼并无半分她从来示于人前的媚灼妖惑,也并无半分恣意人前的濯濯之清,竟是垣容从未见过的某种静沉如渊,但此渊上,仍有一丝压不去的如月之盈。 是夜光吗? 垣容予以了否定。 也正是这种否定,促使着她开始往着这人不断接近着。 “白鹿山庄位于泰阿雪山山麓,我又时常结交友人常旅古秦旧地,” 往灶洞里添了些柴火,青雉于矮凳上转眸看向了那扶着半天门都不敢进的人儿道,“野宿之能,多少还是在的。天要亮了,会冷,进来吧。” 万般心想纷纷的垣容本就在等这句话,自是抬膝一踏的进了门来。青雉见状,遂有一笑,搬过旁边的矮凳置于身边。 “想过你会吓得不轻,也想过你并不会太过怕我,可真临了头上,我也才发觉自己竟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的。” 灶火热熏扑面片刻,青雉看着只盯着灶火熊熊而不敢看自己垣容侧颊上的污血浊痕静默一沉的吸了口气,扶膝起身道,“水热的差不多了,金扎一鉴,总不该灰头土脸的去见那两个老头子。” 老头子? 是了。 庸洱城主索盛方已年逾古稀,滁州怀宁王也已甲子逾三,确都是些老头子了。 热水冷水混了温处,青雉把提桶一放,“衣服就丢在桶里,我即时洗了就着灶火烘干。” 见早有站起的垣容听到此言略有迟疑,青雉再道,“难不成还要我回去抓着你们的马儿翻了换洗衣服来的不成?” “倒也不是……” 声此一出,垣容才发现自己竟真的做到了对这人的真正平静,便也轻步再上前,“为何是我?” 该来的终是该来,只是隐忍于此,青雉也不知是早有意料之中还是已经超过了某种期许…… “水凉了不好,” 于唇瓣温和一笑,青雉走过垣容身边一步,背其身道,“先洗吧。” “我知道你会说,否则谢云冲就不会去告诉我那些。” 微侧眼眉看着这人卷袖未退还利落把长发全都拢起扎住露出好一截玉颈儿的伫立背影,垣容是片刻也不想错失这些光景,“但我约莫知道你是不会全说的,你也不必全说,我只想知道……” “为何是我。” “好。” 于媚濯挑眸间再为恣意于显,青雉回望于垣容静沉之眸,“就算是我们那个时代,你也到了该知事的年纪,我不仅会说,更会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告诉你究竟处在一个怎样的……” “世界里。” 在我的记忆里,2079年是一个奇幻又真实存在的年份。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刚从学校连读毕业,求职于世界最有名的山童实验室当了一名最普通的研究员。半年实习期过后,我被分配到了负责维系更新环地卫星组列的工作组里。当时的环地卫星组列已经在环地卫轨迹严密成网,几乎可以监控到地表之上的任何生命活动,但工作组当时的目标并不止于于此,已经在开始探索如何监察深海甚至是更深之地。不过这在当时的技术来看,无异还是有些难的。可人总要有些梦想的,尤其是搞科研的,为了一个只存在于设想的理论而穷尽一生的去发现并证明它的人比比皆是,好在我并不是这样的一种人。我求职于山童实验室,也仅仅只是不想活的那么乏味刻板而已,毕竟处在那样已经被完全监控的世界里,按部就班不违规任何法律条规的生活才是最为标准的生活。 对,是标准,而不是最好。 没有人能逃得过环卫地星的监控,所以在我发觉自己在某一监控点上已经违规却并没有受到如何惩罚时,我就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被上面划为在了其中的一环,于是更加心安理得的放任着自己参与其中,直至有一天…… “如何?” 瞧着垣容自浴桶内转过头来眼有期望,青雉自灶洞后方搁置正在烘烤的衣衫起身,提着木桶又往灶头舀了热水提到浴桶边倒入又道,“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真实都被数据化了。最初的是文字,是画面,是声音,到后来......” 伸手于桶内水温试了试,青雉捞着湿漉漉的指尖搭在木桶边缘,媚濯夭夭的就抬了一眉角。 “就是人本身。” ※※※※※※※※※※※※※※※※※※※※ 所以我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