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船中。 “陵城秀才甲一品,啧啧啧~”赵富贵一边喝着茶,一边拿着手中的考试名状,那喜滋滋的模样让边上的林雨憋笑了好几次。 倒是赵锦瑟淡定自若,“莫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这样。” 赵富贵噎了下,差点呛住,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把它收好,嘴里嘟囔着:“你个臭丫头,你是不知道,咱陵城赵家三代下来可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也就你~~” 赵锦瑟:“鸡窝里出凤凰?” 呸,你才鸡窝! 父女打闹,仆人们在旁发笑,场面很是欢乐,彼时,江河之上的一艘官船内却是十分清雅肃然。 两个男子一壶茶。 “你怎么知道那姑娘能考上?莫非你给她走了门路?”林言成饮茶笑问。 傅东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在林大人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林言成抬手作揖,“是我失言了,你当然不是这种人,又岂会给人私走门路。” “你说错了,不是我不会给人私走门路,是我身边不会有需要让人走门路的蠢货。” 傅东离顿了下,轻飘一句:“何况陵城我可没什么熟人可走门路的。” 林言成顿时哑口无言,又喝了口茶,“这么说来,你倒真对这姑娘另眼相看啊。” “一般。”傅东离懒散,看着外面的蔚蓝波涛。 “一般?你说的是她的样貌一般?我可少见你对哪个姑娘这般照顾的,还上下带着一起查案。”林言成颇有些揶揄,若是他的下属见到他这模样,大概会很吃惊,因为林大人一向不苟言笑。 傅东离皱眉,思虑了下。 “鼻子。” “鼻子不一般。” 他很认真得说。 林言成:“...” 是说那赵锦瑟鼻子生得好看吗? 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22章 .血味 这十月份河面上还是风大,大多数女眷若是走水路,必是鲜少出来吹风的,毕竟女子体弱,何况还得规避显露样貌被外男瞧见觊觎。 不管是话本还是现实里可没少这样的事儿出现。 可赵锦瑟不一样,从陵城到邯炀可是要走好几日的水路,若是日日待在船舱里,她可会无聊极了。 赵富贵倒是提了一个注意:“乘着无聊,你可以学一学女工,比如刺绣针织,好吧,当我没说。” 被赵锦瑟似笑非笑的眼神吓退的赵富贵哼着小曲拉上管家出去谈事儿了。 他的生意铺子虽摊开极大,但想到自己女儿要在邯炀待上许久,他就怕她在那贵人满地的都城里吃亏,自然要用钱财上下打点一些人脉关系为好,省得到时候为人所欺又求救无人。 赵锦瑟可没他那cao心的事儿,也不急着为了考学而勤奋读书,她就那懒散劲儿,读书么,自等上学了再说,人生在世,还是要有点乐趣的,于是最近闲暇无聊就带着仆役们玩牌,或者让个口舌伶俐的说话本,要么到甲板上撒网钓鱼,这日子过得很是畅快。 今日天气极好,船长是赵家顾养出来的老行家,跟了许多年,从小看着赵锦瑟长大,亲近得很,判了天气风力,断定今日是一个钓鱼的好日子,便差人通知了赵锦瑟,赵锦瑟就好这一口,吆喝了一群人出去钓鱼。 一排人坐过去,整整齐齐,鱼竿一甩,帅帅气气。 这日子是真不错啊。 姜是老的辣,今日这鱼果然贼多,不一会就上了好几条,可惜,没有一条是赵锦瑟钓到的。 小厮跟丫鬟们颇为嘚瑟,惹得赵锦瑟好生郁闷,嘟囔说:“这些鱼莫不是被我美貌倾倒了,一个个都忘记咬钩?” 总归你是不肯吃亏的是吧。 众人也是哭笑不得。 “诶,小姐,您还是赶紧带上帷帽吧。”林雨机敏,否则也不会被赵锦瑟又特地带去邯炀当贴身大丫鬟,再畅快,她也记得本分,一直在看着周遭,刚刚陡看到远方有船只靠近,立马戒备起来。 “嗯?有船啊。”赵锦瑟也不是心大的,便是戴上了帷帽,隔着帷帽薄纱,钓鱼自然少了几分快意,因而她打量那靠近的船只,一看,微微挑了俊艳的眉梢。 “还是个官船。” 这官船也不是第一次见,赵家的人不是没跟官家打过交道,所以并不咋呼,打理下上下别丢了体面,也别跟对方冲突就是,左右就是前后挨个道。 “看他们这行船速度,怕是赶得急,一会就过去了,咱不凑热闹。”赵富贵跟船长有了态度,赵锦瑟捋了下衣摆,也没怎么把它放心上,但忽来一阵风,这风一如既往凉,跟往日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她闻到了血腥味,还是人血的味道。 赵锦瑟脸色微微一变,步履挪了两步,把那边说话的赵富贵跟船长叫到了边上。 “爹,李叔,那船有问题,有血味,很浓,刚刚顺风飘过来我闻到了,还是新鲜的。” 李叔经验老道,也只当自小看着长大的赵锦瑟嗅觉极好,闻言也震了震,“若是海上人血味很浓,而且血味新鲜,怕是这船上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人数也不少,绝不是伤一两人的事儿,可这是官船啊!” 赵富贵皱眉:“不管是什么船,这海上若是动了刀戈,可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自卫成功,要么鸠占鹊巢。” 顿了下,他神色凝重,“我们走的北路,按对方这速度,若是同过的北路,早该遇上,所以他们过的可能是南路,听说三月前南路那边来了一伙水匪,名为赤衣帮,穷凶极恶,气焰十分嚣张,行踪缥缈不定,到处打劫商船,却不知他们老巢在哪里,朝廷也是十分头疼,几次围剿无用,若是我们今日遇上的是一伙赤衣帮,对方贼胆包天,对官船下手也不无可能,现在怕是已经得手了。” 别看他胖憨憨的,这么多年赚下这么大一笔家业也不是开玩笑的,经验老道着呢,消息也灵通,衢州跟陵城距离甚远,可他依旧知晓这些消息,如今可不就有了猜疑。 赵锦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凶险的事儿,水匪啊,那可都是杀人戒色,戒色完在杀人的凶残人物,她怎能不惧,但好在身边人多,她撑了撑心中惶然,说道:“宁可做好准备,我们船多,人马也多,万一对面船上真的被水匪得手了,怕是对方人数也不多,就算他们凶恶,只要我们准备充分,理应不惧。” 何况对方也未必敢对他们下手,毕竟赵家商队可足足有五艘之多。 赵家父女一向爱惜性命,没法子,钱太多啊,于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万全的准备,五艘船之间各自通了消息,一艘艘上的护卫跟船夫都藏了许多人在舱内,拿了从陵城就备好的武器家伙静候着,若是对方真有忌惮,不管船上人多不多都会退避,若是贪婪觊觎,他们这些人就是埋伏起来的暗枪。 足可以把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赵锦瑟他们这艘船上的护卫是最多的,此时甲板上也故意摆出了好几个,就是为了威吓对方,毕竟赵家父女也不想动手见血,能避祸是最好的。 彼时,赵锦瑟也用不着赵富贵驱赶,已经带着女眷们进了内舱,还放了两层的木匣板。 “小姐,小姐,你不要紧张,没事的,我们人多着呢。” “我没慌。“ “没慌?那小姐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是你的手在抖好么!” 林雨有些心慌,却还想安慰赵锦瑟,本来有些紧张的赵锦瑟反被她逗笑了,“不必慌,都安排好了,且看着吧。” 赵锦瑟站在窗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那官船越来越近,靠近的时候,对方速度放下了些。 这让她心里一咯噔。 前方峡湾并不窄,赵家的船也没有横霸整条宽道,对方不必放慢速度以免撞上。 那是为何? 为了跟他们接触,恐怕还想试探一二。 对方果然起了贪心。 “这些贼人胆子也太大了,我看他们那艘船也不是很大,能有多少人,如何能在这江上拿下我们,我们可有五艘船。” 林雨惊慌之时也有些匪夷所思。 “就是因为在江河之上,他们才更易动手,因为只要上了主人家所在的那艘主船,便可用主人性命威胁制衡住所有人,搜刮财物后再离开,江上速度若有偏差,便是插翅也赶不上的,何况也没人敢追赶,毕竟怕被带到对方老窝去。” 赵锦瑟这样一说,林雨她们就更慌了。 “莫慌,他们盯着这艘船更好,因为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如果他们想动手,第一肯定要先伪装良善,得到允许上船来,找到机会后再对我们下手。可他们先上来的人,人数必然不多,你说是谁羊入虎口?” 赵锦瑟一说,林雨等人顿时想开了。 不过她们却不知道赵锦瑟手心微微冒汗。 毕竟是凶恶盗匪,对方经验丰富,也不知有何手段,若是有武林高手呢?那可就不妙了。 ———————— 这官船果然摆出了旗帜,在水路船行之间便是要交流的意思。 避不开,躲不掉,若是怯弱了,反被对方看出门道,于是船夫先出面,隔着两船之间两百米距离询问何事。 “我们家小姐在水上犯了晕症,情况十分不妙,不知贵人船上是否有船医,可能帮我们家小姐看看?” 这说法倒是出人意料,而对面说话这人也长得文质彬彬,衣着文雅,脸上焦虑很是真实的模样。 莫非真的如此? 这船没有问题?没有见血?会不会是大小姐闻错了呢? 船夫并没有这么想,因为对赵锦瑟太熟悉了,他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如此笃定,而彼时,赵富贵跟管家在内屋却说道:“那小子有问题,衣服明摆着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身量是差不多,可衣带系错了,这些官家衣服可不是这么穿的。” 那对方船上的人必然已经遇难或者被控制了,剩下的只是一伙匪徒! 若是表态说自己船上没有船医,恐怕对方也不信,还会起疑,若是因此忌惮离开还好,就怕对方越发想动手杀人灭口。 赵富贵一番思量,终有了决定,带着管家出去了。 “阁下,我们船上确实有船医,但不知你们小姐症状如何,恐怕也帮不上忙。” 他这言外之意是自己这边的船医不方便过去。 那男子闻言顿时大喜,忙上前在栏杆前作揖。“多谢这位官人,自然不用你们的船医过来,我们自带着小姐过去就是了,若有叨扰,还请海涵。” 船舱内,赵锦瑟一看对方这言行就笑了。 “咦,不用担心了,这伙人虽然歹毒,但并不聪明,官船,呵!官家的人会这么卑躬屈膝?就算是求人帮忙也是很有体面的。” 对方还不知被赵锦瑟判断成一个蠢货,只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因为赵富贵故作忧郁了下,看到他们的小姐出来后,露出了好色的模样。 成了! 这商人也是个蠢货! 两边人各自给对方定位成蠢货后,两艘船都停缓下来,水匪官船靠近了些,隔着一段距离放下了桥板,一方派出了一名侍女跟五名“侍卫”连同这个男子本人上了船。 赵锦瑟看了下对方的小姐。 跟自己一比很丑,难为老爹如此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