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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胜之术乃是大逆不道之罪,为何容美人如此不小心,又偏偏被她撞见,你有想过么?” 裴钊这句话将苏瑗问得哑口无言,她有些心惊,却实在不愿意去相信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是她们做出来的,只得恳切地看向裴钊:“你看这样好不好,再给他们一日的时间,若是......”她狠狠心:“若是到了明日他们还不说,到时候你怎样处置都可以,我绝不说半个字,这样可以么?” 裴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突然说了一句:“幸好。” 幸好他做了皇帝,幸好他陪在她身边,否则,以她这样和软的性子,该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中自处? 苏瑗刚要问一句“幸好甚么”时,便听见裴钊神色冷峻地吩咐童和:“告诉他们,太后仁慈,多给他们一日时间。到了明日若还不说,你便每隔一个时辰用一次刑。倘若他们仍然执迷不悟,你就传朕口谕,这一干人等无论是谁,通通施以寸磔之刑。” 寸磔之刑乃是将人身上的衣物尽除,以渔网覆之,用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将露在渔网洞眼外的皮rou一块块割下,可谓是千刀万剐。童和纵使见多识广,背后也不禁出了一声冷汗。他小心地打量了一番裴钊的神色,颤声道:“奴才遵旨。” 苏瑗不晓得寸磔之刑是甚么,不过看童和的脸色,大致也能想到这一刑罚的可怖,她问裴钊:“你方才所说的寸磔是甚么?是要打他们的板子么?” 裴钊对她笑笑:“不是打板子,这种事情你不必知道。我瞧你脸色很不好。看百戏的时候就昏昏欲睡的,方才又折腾了这么久,你回宫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膳的时候再来看你。” 苏瑗连忙问:“你有甚么事情?”她实在是害怕裴钊到景春殿突然发难,裴钊很快看出她的心思,温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现下已经是二月,我不过是宣你父亲和兄长前来商议春闱之事。” 苏瑗这才松了口气,问:“你晚膳想吃些甚么?我让云萝去告诉尚膳局。” 这句话像极了女子对自己夫君的语气,裴钊甚是愉悦,认真地想了想,道:“酥黄独” 回到长乐宫后不久,裴铭便喜滋滋地拿着几个圆溜溜的石子跑过来说要表演“飞丸”给苏瑗看,她看着裴铭笑嘻嘻胖乎乎的脸,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谋武三国作品目录 其实不消裴钊说,她也有几分疑惑孙妙仪,只是她实在不愿相信,她同孙妙仪从前那样契合,虽说她之前也曾暗暗挤兑容美人,可她以为那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争风吃醋。她不信鬼神之说,可眼下这桩事情分明是借着诅咒她来害别人,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裴铭奇怪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后,您怎么了?您哪里不开心,阿铭给你表演飞丸,再说笑话给你听好么?” 端娘看看苏瑗脸色,温和地对裴铭道:“殿下,太后娘娘累了,想必睡一觉就会好,殿下的飞丸等到用了晚膳再看好么?” 裴铭十分懂事地点点头,仍旧担忧地看着她:“母后睡一觉真的会好么?干脆我去给你宣个御医来看看吧!” 她勉强笑笑:“母后没事。” 云萝笑着抱起裴铭:“殿下,天气马上就暖和了,奴婢带殿下出去逛逛,找个地方教人给你扎个秋千好不好?” 裴铭还是不肯走:“母后冷不冷?阿铭给你捂捂手吧!” 她揉揉裴铭的脸:“去吧,记得找个有花有水的地方,我看太液池旁边就很不错。到时候扎个大秋千,母后和你一起玩。” 裴铭终于欢呼一声,兴冲冲地从云萝怀里跳下来,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跑了出去。端娘宣了几个宫娥进来,轻手轻脚地为苏瑗卸下钗环换上寝衣,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太后有甚么心事么?” 苏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端娘,你说这桩事情会是谁做的呢?” 端娘脸色微变:“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太后放心,陛下身边的童公公乃是宫里一等一的能干精明,必然会真相大白。” 她有些无精打采:“端娘你说,为甚么会有人变得这样快?我曾经以为她是个没甚么坏心眼儿的好姑娘,可如今我觉得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她。” 端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太后是在说孙婕妤么?” 她能这么快猜出来,说明她同裴钊和自己一样,也对孙妙仪起疑心了。苏瑗沮丧地揉揉自己的头发:“要是咱们都想错了就好了,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端娘道:“太后心地纯良,从不去做那些龌龊之事,自然不晓得。宫里的人都有许多面孔,譬如孙婕妤,她在您面前是活泼爱笑的模样,可在陛下面前,她是妃子,是这后宫中的人。使些手段去争去斗,实在是司空见惯。” 她只觉得筋疲力尽,这座大明宫真像是一个大染缸,把人心都染黑了。好在景春殿内的一行人甚么都没有说,让她还能对孙妙仪抱有最后一丝信任。 端娘安慰道:“太后不要难过,万事自有陛下。” 苏瑗静静地瞧着她,许久,突然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道:“端娘,我很害怕。” 她十二岁进宫,那时候年纪小,有时候会怕黑,再加上偶尔会有些不怀好意的妃嫔有意说些宫里的可怕传言给她听,那是她进宫后第一次觉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