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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骥,”萧语喊他,轻吐出几个字,“你不会再有生的机会了。” 一番话说完,萧语感觉心中一块积压已久的巨石逐渐散成齑粉,宁骥惊恐万分面色惨白的样子落进眼里,仿佛是一出可笑的人偶戏。 她能感觉到,前世的一切在与自己慢慢剥离,她不再是那个家破人亡惨死的妃子,她是端王妃,她有了孩子,她爱的人如今都在,这就够了。 宁骥被吓坏了,缩在墙角身体颤抖,萧语没有再看他,拢拢披风准备离开,结果刚转身,便看见宁寒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这里。 她心里忽地一紧,不知刚才那些话有没有被听到。 “你怎么来了?”萧语上前,勉强露出一个笑,“我们走吧。” 说着就要迈上台阶,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宁寒的力气出奇的大,萧语动弹不得,回头看他,只见宁寒双目赤红,胸膛微微起伏,半晌,颤抖着唇道:“阿语……” “咚——” 一声低沉深远的钟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又是一声,钟音低颤,振聋发聩。 “咚——” “咚——” 钟声连响,萧语还在愣神,宁寒先反应过来,瞳孔骤缩,一把拉起萧语的手往外走,走到地牢门口,对驾车的车夫道:“送王妃回府。”紧接着看向岑风慕雨两人,疾声道:“岑风带上我的玉佩去惠王府,慕雨随我进宫。” “是。”两人齐齐应下。 “等等!”萧语察觉不对,拽住宁寒的袖子,“你要进宫做什么?” 宁寒回过头,薄唇微颤,沉沉的钟声还回荡在天际,他握了握萧语的手,哑声开口:“六宫大钟齐鸣八十一声,父皇……驾崩了。” * “皇上?”老太监端着一盅汤轻手轻脚来到咸正帝身边,悄声道,“皇上,喝口安神汤吧,该歇息了。” 咸正帝眼睛半阖着,手里还拿着翻了一半的折子,闻声缓缓睁眼:“几时了?” “回皇上,亥时三刻,”老太监把汤碗放到皇帝面前,“御膳房熬的安神汤,您尝尝。” “嗯。”咸正帝放下折子,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随手放在一边,“拿走吧。” 说罢又看起了折子,余光却瞟见一边的人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咸正帝若有所思地放下折子:“还有事要禀报?” “这……”老太监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半晌才道,“皇后娘娘那边儿……说想见见陛下。” 咸正帝脸色一时间很难看,冷哼一声:“我不废了她的后位已是留有情分,她还有脸见我?” 老太监却道:“老奴该死,不敢触怒陛下,但据凤临宫那边的传话说,娘娘已经两天水米不进了。” 咸正帝皱了皱眉头,半晌,长舒出一口气:“也罢,随我去凤临宫看看。” 轿撵停在凤临宫门口时,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灯火,咸正帝让老太监等在门外,只身一人踏进宫门。 刚踏进门内,咸正帝便怔愣了片刻,满院皆挂着大红绸缎,一个个“囍”字分外扎眼。 咸正帝蹙眉,踏进內殿,只见内室也被装点的仿若新婚嫁房,烛火摇曳间,一个身穿红衣红裙的人坐在桌边,静静看着他。 只不过失神了一瞬间,咸正帝便回过神来,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桌边红裙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皇后,她淡淡道:“不做什么,臣妾只觉得陛下今夜会来。” “朕问你为何要将宫里装成这个样子!”咸正帝声音里带上了些不耐。 “陛下不觉得这很像我们成亲那晚吗?”皇后缓缓起身,抚过红色的帐帘,“那晚你也是这样进来,笑着掀开我的盖头,对我说‘你真美’,那时陛下还在潜邸,我说‘殿下可否常来臣妾这里?’殿下说‘好’,陛下,您还记得么?” 咸正帝眉头逐渐松开,叹出一口气:“朕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你,又何尝不是变了一个人?” “嘘!”皇后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起桌上的两杯酒,递过去一杯,“陛下今夜别说这个,臣妾……臣妾只想再同陛下饮一杯合欢酒。” 皇后目光灼灼,咸正帝低头看了看酒杯,道:“酒放置太久有些浑浊,不如阿婉再去倒两杯来。” “好。”皇后从善如流应道,重新取出两个酒杯,从桌上的酒壶中倒出两杯,递过去一杯后笑着道,“可以了吗,陛下?” “嗯。”咸正帝应了一声,眼看着皇后将酒一饮而尽,自己才放心喝下。 “时辰不早了,朕便回了,你歇息吧。”说完,咸正帝便转身欲走。 胳膊却被猛地挽住,皇后贴上去,颤声道:“陛下,臣妾知错了,骥儿也知错了,你能不能饶他一命?啊?” “你果然还是为了这个!”咸正帝登时恼羞成怒,一把甩开皇后,“宁骥做的事天理难容,他想要做什么?他想颠覆朕的江山!岂可轻饶!” 皇后被推倒在地,却仍哭着道:“骥儿只是被jian人蒙蔽,定是那宁寒教唆他才会这样,陛下……啊!”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皇后脸上,直打得皇后嘴角洇出血迹。 咸正帝火冒三丈,怒吼道:“你还敢诬陷寒儿?!我懂,你就是看不惯他,就想像污蔑她母妃那样污蔑他!皇后,你以为当年你对寒儿母妃做的事朕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