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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木桌案前立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白衣少年,他微微躬身,从怀里掏出一竹制的木筒,大约一节小指的长度,上前一步双手呈上,道:“公子,京城的人来信了。” 说完抬起头,看向端坐在桌案后,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男人微微抬头,接过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展开略扫一眼,随后放下,眉眼间透露着意料之中的神色。 “公子,”少年悄声询问,“可是显王的事情办成了?” 男人瞥了他一眼,拿起一本兵书翻阅,淡淡道:“想知道便自己看。” “是。” 少年有些激动,这还是头一次男人允许自己看往来的信件,他手指轻颤着拿起信纸,铺平,细细读完。 他一脸惊喜的抬头,语调里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结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这次显王的名声总算是彻底臭了!” ——那日宁寒与宁骥在听雨楼会面,宁寒特意通知了惠王,宁宣马上在隔壁包厢里安排上了人,把那日两人的争执原封不动地听进耳朵里,次日便找人把消息放了出去:二皇子显王对将军府大小姐心怀不轨,妄图破坏圣上亲赐的婚约来控制将军府。 街头老百姓平日里最爱听这些高门贵族的逸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盛京都在说显王不忠不孝,甚至还有传言道天子式微,显王妄图趁机谋反! 据说皇上听闻后龙颜震怒,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喝令宁骥下跪,并罚他禁足一月。 慕雨把信纸折好,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一句:人言可畏! “她怎么样了?”正在翻看兵书的宁寒忽地开口问道。 慕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答道:“方才在外头经过那间房,没有听到声音,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今晚是否还像以前一样派人守夜?” “不用。”随着一声轻微的翻书声,他听到男人沉沉的嗓音,“你亲自去。” “是,王……公子。”慕雨顿了顿,抿了抿唇道,“属下告退。” 房门打开,随后被无声地关上,房间内重回寂静,只余下点点灯火在夜色中跳跃摇曳。 昏暗的烛光下,宁寒将手中的书合上,修长的手指覆上眉心,他闭着眼,脊背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按揉片刻,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 随后,宁寒把手伸进胸前的衣襟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轻轻拧开,他有些急切地凑过头去,贪婪地嗅着从瓶中飘出来的丝丝缕缕的药香。 渐渐地,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小心地用木塞塞紧瓷瓶,放进胸前,随后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一早,萧语起床,用过早膳后便下了楼。 “诶,小姐你瞧——”幼青还记着昨晚客房的事,道,“那天字一号房的人竟起的这么早!” 闻言,萧语抬头看去,只见那间房门大敞着,负责打扫的下人进进出出,明显是已经退了房。 “果真是行商啊!这么勤快,怪不得人家能赚大钱。”幼青感叹道。 大约辰时左右,一行人出发,马车里,萧语看话本打发时间,幼青在一旁绣帕子。 约摸两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许久都没有往前挪动。 幼青心里奇怪,掀开竹帘探头出去看,不由得一声惊呼:“怎么这么多人?!” 萧语也掀开身侧的竹帘向外看去,果然,前方俨然排着一队长长的队列。 正当两人疑惑时,赵靖从前方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我刚去前头问了守门的,说是最近城里出了流寇,正查得严,咱们可能要在这儿等会儿了。” 萧语点点头,钻回马车里。 两人接着干方才没做完的事消磨时间,两盏茶的工夫,车队才走到大门前。 萧语将车帘掀起一条缝,看见守门的将士正一个个盘查每个人的通牒。 正准备放下帘子时,门内放出来一个老人,头发胡子花白,看样子已近古稀之年。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老人一出城门,便蹒跚着往这边跑来,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 “站住!干什么的?!”赵靖长刀一挥,挡在老人面前,厉声道。 “这位便是赵公子吧。”老人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赵靖,“我是来接各位的,若是不信,可以看看这封老爷的亲笔信。” “您就是苏管家?”赵靖看完信,立即翻身下马,抱拳道,“小子赵靖,方才冲撞了苏管家,还请多多包涵。” “无事无事,公子快起。”扶起赵靖后,老人又将身子转向马车,垂下头。 “小姐舟车劳顿,老奴却实在怠慢,还请小姐恕罪!”他颤巍巍出声,眼看着竟要往地上跪。 “苏管家不必多礼,”萧语见状,忙不迭下车,将人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苏管家站起身,萧语看到他的脸不由得惊了一瞬:“您莫非是……” “小姐猜的没错,”苏管家笑了笑,道,“老奴名曰苏元成,将军府里的苏元明正是舍弟,当年老爷带走了他,我在雁州留守老宅。” “怪不得!”幼青凑近萧语耳边小声感叹道,“和苏管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