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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第二日天明,才早早起了身,到隔间一看,赵泠竟然趴在桌子上熟睡。睡姿恬淡安静,看起来并不讨人厌。 谢明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在颍州求学时,有一回学得太晚了,回来时,赵玉致就是这么趴在桌前睡觉的。 彼时,他也不叫谢明仪,而是谢执,而赵玉致也不叫赵玉致,女扮男装化名为赵知臣。两个人的缘分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只是造化弄人,他心里念着的是赵玉致,娶的却是她的堂妹赵泠。 他十分厌恶地盯着赵泠的睡颜,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忽听她梦里喃喃自语道:“这……这书也太厚了罢,我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谢明仪微惊,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遂伏下身来,凑近她,低声问:“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表哥,我想回京城了,我想阿娘。”赵泠低声喃喃,梦里还念叨着萧子安。 谢明仪没来由的火大,暗道自己真的是疯了,怎么无缘无故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怎么可以因为赵泠生得有几分像赵玉致,就对她心慈手软。 当即冷冷一甩衣袖,抬腿就走。谁曾想赵泠猛然在睡梦中惊叫了一下,大喊了一声“不要杀我”,整个人往前一倾,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待会儿两个人还要一起入宫,若是赵泠这个节骨眼上磕着碰着了,谁的脸面上也不好看,谢明仪心知这一点,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揽腰抱在怀里。 赵泠还没醒来,整个人瑟瑟发抖,两手攥着谢明仪的衣袖,把头埋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表哥,快救我,表哥!” 谢明仪蹙眉,很是疑惑不解。像赵泠这种身份,谁敢杀她?再者,她自小娇宠长大,谁敢伤她一分一毫? 可观她梦魇的模样,不像是演戏。若真是如此,赵泠以前定然是遭遇过什么,以至于她怕得这么厉害,连脸色都白了。 也许,她这张脸太像赵玉致了,或者可以说是,她太像当年的赵知臣了。 谢明仪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怕,别怕,这里可是谢府,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动郡主……” 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隽娘领着一众婢女进来,“大人,时辰不早了,今日郡主要同您一同入宫,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大……大人?”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聚集在屋中央,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谢明仪惊了一下,下意识想将赵泠推开,眸子中露出一丝慌乱。 隽娘很快便反应过来,催促这婢女们赶紧退出去,这才低垂着头道:“大人恕罪,奴婢不知大人同郡主在……” 谢明仪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正待要澄清,怀里猛然一空,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一耳光迎面抽了上来。 赵泠满脸怒容道:“放肆!” 第7章 以牙还牙 隽娘大惊失色,失声唤道:“郡……郡主!” 谢明仪愣了愣,很快扭过头来,面色铁青地磨着牙道:“赵泠!!!” 外头的婢女们各个面露惊色,纷纷伸长脖子偷看,直到谢明仪气势汹汹地从屋里出来,才垂下头来,战战兢兢地缩在廊下。 谢明仪顶着个巴掌印出来,对着左右厉声呵斥道:“都听好了,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砸断你们的牙根!” 众奴婢道:“是,大人。” “还有,赶紧给元嘉郡主梳妆打扮,尽量打扮地得体些,今日入宫面见太后,可不能丢了谢家的颜面!” 众奴婢心知肚明,最后一句是说给屋里那位正主听的,赶紧又应了声是。谢明仪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郡主,大人一向如此,郡主可莫要生气。”隽娘示意丫鬟们替赵泠宽衣,从旁温声细语道:“大人面冷心热,其实还是很在意郡主的。” 赵泠不喜太过艳丽的颜色,可又知晓自己是新妇,又是入宫面见太后,不可穿得太清淡,否则定要惹人耻笑,遂任由婢女挑了套正红色的衣裙。 闻言便淡淡道:“面冷看出来了,心热还真没看出来。隽娘好生有眼力,这都能看出来。” 隽娘轻轻一笑,并未多言。替赵泠梳妆打扮之后,眼前一亮。旁边的丫鬟们此前都听说过元嘉郡主的美名,可都无缘一见,此时见她穿着红裙,略施粉黛便已明艳动人得不可方物。 微微看直了眼睛,直到隽娘让人捧了披风过来,才缓过神来。 “如今虽是初夏,但听闻郡主体寒,早晚有些凉,郡主带件披风罢。” 赵泠应了一声,知晓隽娘也是好心好意,遂未多言。出了府后,见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隽娘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上去,一挑开车帘,才发现谢明仪正端坐在里面。 赵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立马就要下车,谁曾想谢明仪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了车里。 “你做什么?我要下去!”赵泠面露薄怒,冲着隽娘道:“另外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隽娘面露难色:“这……” “下去罢,这里没你的事。”谢明仪手不松,将人死死按坐在车里,吩咐道:“可以走了。” 马夫应了一声,驾马便走。赵泠挣脱不开,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忍不住低声怒斥:“快放手!” “本官劝郡主配合一些,这样对你我都只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