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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第二十五章 撒娇

    *

    几乎是穆熙的话音落地, 她就能感觉到原本在睡梦中停滞在自己眼角的最后那滴泪,悄声无息地滚落进了自己的发丝里。

    室内寂静无声, 夜灯浅浅的照射下,他脸庞上的表情此刻看上去竟有点儿落寞。

    还有丝淡淡的悲伤。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两种情感的存在。

    他不应该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又不近人情, 不会为任何人难过, 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脚步的吗?

    她一直都觉得他没有心。

    良久,她终于暗自调整好了情绪,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拂下来, 扯着嘴角冲他笑:“少董大人, 最近难不成是贵公司投拍的电视剧看多了?大半夜忽然来这种煽情的戏码我可吃不消。”

    然后她将自己身侧的被子掀了开来,拍拍床垫:“来, 先上来吧,您那么金贵, 冻感冒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他把刚刚脸庞上的那些情绪慢慢地敛了回去,眸色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动。

    她眼看他今天明摆着就是一副她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僵持片刻, 她别开了脸,没好气地说:“现在大半夜的,请问我能走去哪里?”

    他冷笑了一声:“你大半夜能去的地方可多了,比如机场。”

    她动了动唇:“……穆熙,你是小女生吗?这么记仇。”

    “记仇?”

    他嘴角的笑意还是冷冰冰的, “我要是真记仇,你现在早就因为被我做太多躺在医院里了。”

    她听得汗毛倒竖:“那还真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不好意思问一嘴,您昨天真没吃药吗?”

    她昨天被他弄得觉得自己的半只脚都已经踏进太平间了,他居然还说他自己在隐藏实力。

    他知道她想扯开话题,蹙着眉头把她的脸掰回来,耐心已经彻底耗尽:“三年前为什么突然要走?”

    一听这话,她的手不经意间就颤了一下。

    脑中很快闪过了一些她怎么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片段,她的眼神轻轻闪躲了几秒,哑声道:“巴黎这么好的地方,对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来说不就是天堂嘛,谁能不向往去那儿见识见识呢?得到机会不去的人不是傻瓜吗?”

    他盯着她:“别给我扯什么鬼话,你明知道就算当时你不走,我也会经常送你去巴黎参加各种秀和活动的,只要你想,什么秀场都可以去,并不需要以你彻底离开这里作为代价。”

    “郑韵之,我实在非常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让你突然有一天大半夜不睡觉离开我家,头也不回地飞去巴黎,一去就去了整整三年?”

    他的话音应声落地,她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此刻跳得有多快。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次她回来,就算再怎么躲,也一定会避无可避地遇上他的质问。

    只是没想到,这声质问来得这么措手不及。

    “……嗐。”

    良久,她摇了摇头,“穆熙,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我是不想伤你自尊心才编出这种理由来的,你为什么非得要上赶着听真相呢?没听说过一句话——真相往往不是那么美好动人吗?”

    “说。”他只扔了一个字。

    沉默片刻,她耸了下肩:“我玩厌了呗。”

    他眯了眯眼。

    “跟同一个男人天天睡在一块儿,睡一年半还不许我厌倦吗?世界上有钱长得帅身材好还能做打桩机的男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还年轻呢,为什么不能对其他鲜嫩的rou|体感兴趣?人家富婆都能包养好几个小白脸儿,我一个妖精想吃唐僧rou也没什么错吧?”

    “再说了,这人呐,总得想着进步,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多精进精进自己的技术,让你在云雨技术上更上一层楼吗?”

    郑韵之的语气特别真实,真实到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自己见异思迁的渣女人设了。

    穆熙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脸庞上,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那你吃到唐僧rou了吗?”

    她张口就来:“当然……”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他眼睛里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意,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一片,把后面半句硬生生地给拐了个弯:“……没有吃到,我后来被如来佛祖感化了,没能动真格。”

    穆熙皮笑rou不笑:“……你可真了不起。”

    “过奖过奖。”

    他望着她,暂时不动声色地隐去了眼底里依旧浓重的怀疑和探究,过了半晌道:“明天把你租的那套房子给退了。”

    “啊?”

    他这时从另一头上了床:“丹姨说你太瘦了,以后要天天下厨给你补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发觉自己对着他突然就说不出很重的话来,忍了忍才说:“……如果丹姨实在盛情难却,那我可以晚上过来蹭个饭,蹭完再回去。”

    他盖被子的动作顿了一秒,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

    郑韵之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大哥,我那屋子的床只有你的一半大。”

    “那还不简单?”他盖上被子,“我睡床,你睡我身上。”

    她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得一时都不知道该怼什么话回去,她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伸手过来,把她的眼皮子往下抚:“即便你不告而别去了法国三年,也并没有影响到我们最初谈好的那个协议,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一点——我们之间的长期交易协议从未终止过。”

    她被他温热的手盖住了眼睛,忍不住反驳道:“没终止个屁!我早就已经违约了好吗?”

    “那就付我违约金,要我算算那一年半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投了多少资源,找了多少人脉吗?违约金至少得有20%,你自己算。”

    草。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个无良的jian商!

    “别跟我说口头协议无效,我有几百种方法可以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他这时放下了盖在她眼皮上的手,“你好不容易去法国赚了那么多钱,最后全进我兜里了,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郑韵之闭着眼睛,胸腔起伏片刻,咬牙切齿地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穆熙把她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头,勾着嘴角道:“要日等明早,再厉害的男人也需要休息。”

    郑韵之:“……”

    在回家的路上,陈涵心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忍不住偷偷地去看身边开车的那个人。

    他今天在白色衬衣外边套了件棕色的毛衣,衬得他的皮肤更为白皙,毛衣的袖管轻轻挽起,露出了精实的手臂。

    “怎么了?”

    下了高架,柯印戚腾出了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问:“是不是饿了?”

    她摇摇头。

    “你不是说你今天只吃了个三明治吗?”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车不多,他很快就把车开进了小区,“家里应该还有点面条,我去厨房下了,我们一起吃点,好不好?”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平时从早到晚和他顶嘴闹脾气他都已经习惯了,忽然一下变得这么乖巧他还真的有点儿不太适应,不过他也能大概猜得出来她现在的心理,前几天跟他闹得太狠了一直觉得他会离开自己,这会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想着要努力地去补偿他,甚至是把平时傲娇从来不肯表现出来的情感统统都拿了出来,想塞进他手心里给他瞧。

    他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记得以前司空景和他开玩笑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他们这批一起长大的发小里头,单叶和封夏俱都是好看又聪明,还都很有能力,为什么他偏偏就喜欢陈涵心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小公主喜欢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当时虽然懒得回应司空景,但是如今想来大概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他就是好她这一口。

    她这么作,这么闹,还被惯得弱不禁风、遇事处理能力也欠佳,可他就是喜欢得不行,觉得她怎么能那么可爱,恨不得帮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她只要在那儿负责开开心心的就好。

    有他在,她根本就不需要“聪明和处事能力强”,因为这些他都已经具备了。

    他知道其实这样对她的个人成长很不好,所以她变成今天这样,他必须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到了他家,他放下行李和外套,就去厨房下面了。

    陈涵心不好意思去隔壁告诉陈渊衫他们今天自己要住这儿,只是给严沁萱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和柯印戚在一起,让他们不用担心了。

    发完微信,她就去了厨房,双手从后紧紧地抱住柯印戚的腰,跟只树袋熊似的粘着他,他走到哪儿,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到哪儿,怎么都不肯撒手。

    他也不赶她,就这么“负重”下厨,没过一会,就搞出了两碗干净清爽的阳春面来。

    柯印戚拿上筷子,把两碗面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把身后的树袋熊拉到身前来,亲了亲她的鼻子,低声问:“洗过手了吗?”

    她点头。

    “那快吃吧,”他说着,帮她拉开了椅子,“我去给美国那边回个电话,回完就来,乖,你先吃。”

    她却不坐下,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沉默了两秒,可怜巴巴地问:“我可以陪你一起打电话吗?”

    “我肯定不吵你,”她说着,还认认真真地补充道,“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电话内容我可以听吗?不能听我就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

    “……当然能听,”他都被她给逗笑了,转身就在椅子上坐下来,“好,那我就在这儿打。”

    陈涵心瞅着他,也不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

    他拿出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巴掌大的脸庞上微微的淡红,立刻了然地冲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她这才高兴了,两腿一跨,整个人面对着他坐到了他的腿上,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柯印戚哪能受得住她这样撒娇,心都快被她给酥化了,这时忍不住把她的脑袋朝自己掰过来一点,对着她的嘴唇用力地亲了两口。

    要不是实在惦记着她饿,想赶紧打完电话让她把面给吃了,他早就已经在这儿把她给办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之前因为他的失误差点被端了的那家厂已经彻底转到了地下,收尾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他握着手机默默地听着属下的汇报,就看到身上原本打着“我绝对不吵你”口号的小人儿一会捏捏他的袖管,一会摸摸他的喉结,简直玩他这个“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我觉得我们的人里可能有人在跟ghost的余党勾结,”

    他一边垂眸看着陈涵心,一边说,“这次虽然我也有失误,但我还是觉得如果不是有内应,我们就不会被打得这么措手不及。”

    ghost是全球通缉的地下组织头目以及情报商人,之前据说ghost本人已经被击杀,大势已去,可是最近他发现还有小部分的ghost余党有日渐复苏的迹象,这次柯氏受创,也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确实,我已经按照少爷您的吩咐下去彻查手里的人了,”心腹属下在那头说,“可是如果真要找出ghost的余党,可能要找shadow的人帮忙一起,但是我们和shadow的关系……”

    shadow是一个无国界的特工组织,由于柯氏在北美的一些生意总是在打擦边球,有时候也会触及到shadow的领域,柯印戚被迫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结果都不是很令人愉快。

    “到了万不得已,我会亲自联系孟方言的。”他眸色淡淡的,“敌人的敌人就是……”

    话音未落,他忽然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柯印戚抓着手机,诧异地去看身上的人,只见陈涵心的脑袋正凑在自己的脖颈旁——小姑娘正在他的喉结边上认认真真地给他种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