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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说,打断的腿,让你爬回百里坞。”宋毅声音沉闷,掷地有声。 一圈人虎视眈眈,唯有程修站在里面,欲言又止。下人眼神闪烁着,低下头去。 宋灵璧忽而扶住额头,拉起程修:“阿修,我头疼,你陪我出去吹吹风。” “这……”程修明显是不愿去。 宋扬浑身发抖:“你还有心思吹风!” 宋灵琪却发了话,“去吧,灵璧一身酒气,阿修照应着些。”声音虽轻,屋子却瞬间静下来。 程修还在犹豫,宋灵璧直接搭着他的肩,推他出去了。那下人搓搓手,接下金条。“其实昨晚,少奶奶和少爷有过争吵,我家太太还进去劝……后来少奶奶才哭着把人都给撵走了。” 他说得支吾,宋灵琪自然不会就此放过,追问:“他们因何争吵?你家太太又是如何劝的?” 下人把头埋得很低,“说……说的是给少爷娶二房的事。” 宋扬不可置信:“什么?娶二房?” 宋灵琪忍了几忍,脸上终是起了一丝薄怒,“岂有此理。当初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是程家百般保证,说此生只娶阿瑛一个。岂料才嫁过去半年,阿瑛尚在孕中,他们就食言至此。” 鹿时清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听。原本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该插话。可已经闹出人命了,必须尽快查明真相,给死者一个公道。此时一团乱,宋扬只顾着激愤,却总挠不到痒处。他便开了口:“我们从沧海一境回来,先去百里坞探望宋瑛姑娘,她已经小产一个多月了。 宋毅原本悲痛得说不出话,闻言也是震惊:“小产?为何我们不知?阿扬去了两趟百里坞,为何也不告诉我们?” 宋扬垂着头,吞吞吐吐地道:“姐不让说。” 宋毅怒道:“她不让,你就帮她瞒着么?” 宋扬嗫嚅道:“上回我去百里坞,和修哥比剑输了,他说没想好要什么赌注,随后再说。然后姐就小产了,我想回来告诉你们,修哥却说,赌注就是要瞒着姐小产的事……可姐这不是小事,他见我为难,就说何时我赢过他,何时就能畅所欲言。所以我就去沧海一境拜师了,想着过几个月回来就能赢他……” 原来,宋扬 进沧海一境,只是为了打赢程修,给他jiejie讨公道。真是年轻人,想得也太简单了。 宋灵琪听得屡屡叹气,“程修乃是程家家主的儿子,他自然要息事宁人,不想两家结怨。但他既然这么做,必然是因为阿瑛在百里坞受了委屈,否则他为何心虚?” 宋扬后悔万分,此时终于接受了宋瑛已死的消息,眼中也渐渐湿了。 宋灵琪不愧是家主,在丧亲之痛中依然能保持清晰的思路。鹿时清上前道:“宋瑛姑娘小产,是因为她夫家,给她吃了打胎的药。” 这一来,满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半晌,宋灵琪才扶住桌案:“为何会这样?” 那下人的脸都快贴着地了,宋毅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混账东西,还不一五一十全数交代!” “我说我说。”下人慌得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说:“因为太太带少奶奶去拜了孳生娘娘,卦上说,少奶奶这胎怀的是个小姐,太太和少爷不喜,轮番劝少奶奶打掉。少奶奶不答应,他们就在少奶奶的粥里做了手脚。” 这其中原委,鹿时清最初听闻时便不可置信,此刻宋毅和叶子鸣等人也是无法接受,又惊又怒。 “后面无需再讲。”宋灵琪定了定神,声音仍有些不稳,“我猜,阿瑛在知道真相以后,悲伤绝望,不愿再让程家小子碰她,再加上她一病不起,程家小子求子无望,便思量纳妾。” 下人点头如捣蒜:“宋家主冰雪聪明,就是这样。” “本是为了真情嫁他,他却当你是生子器具。”宋灵琪嘴边浮出一丝苦笑,“多可笑啊,阿瑛。” 鹿时清心里也发堵。宋家富贵,宋瑛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嫁人后却要受到这种伤害,与其如此,不如不嫁。 可换一步想,就算是穷人家的姑娘,也不该被如此对待。她们是人,不是动物,来世间走一遭,绝不是为了生子。 宋毅上前一步,拳头紧攥,“长姐,我知道梅花洲与百里坞分地而治,互不干涉,可我姐死在程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百般劳碌,只为宋家强盛,弟弟meimei能随心所欲,抬头做人……却还是不能如愿。” 宋灵琪闭了闭眼,眸中微见凉意,“阿毅,我要亲去百里坞,你且安排吧。” 宋毅待要答应,却见宋扬抹了一把脸,红着眼冲出了门。宋毅沉声道:“阿扬你作甚?” 宋扬一语不发,将剑抛掷在虚空,跳上去就走,顷刻便渺如天际的一粒尘沙。宋灵琪身为家主,平时不得空闲。宋毅已经成家,宋灵璧是堂兄,不方便探视宋瑛。整个宋家唯有他能去走动,却还是没能拯救宋瑛于水火之中。 ……他恨百里坞,更恨自己。 宋灵琪忙对鹿时清道:“先生,快请拦住阿扬,他必然是去百里坞闹事。” 从前鹿时清混基层时,没少帮村民解决问题。每次村民找他帮忙时,他的职业荣誉感油然而生,自然而然地就说:“放心,我尽力而为。” 此时亦然。 可当他答应下来,就意识到宋灵琪求他,是误以为他是修仙者。他的确是修仙者,可缚灵环箍在手腕上,现在形如废人。他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叶子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