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会写诗
jiejie的琵琶很好听,那弦音拨动,似乎能够撩拨人的心弦,而jiejie脸上那般轻松愉悦的少女风采更是让她不忘。虽生在将门之家,jiejie却是最温柔的一缕清风。那时的jiejie脸上只有无忧无虑 jiejie是家中的骄傲,是无数少年的梦中情人。而她和jiejie却一点儿也不像,她既没有jiejie的安静雅致,也没有jiejie的懂事体贴,大祸小祸都闯遍了,京城塞北也都去过了。而她,却有天底下权势最大的那个人替她遮蔽一切! 李景湛折了一片荷叶给她遮荫,伸手捏了女孩的脸颊,淡淡的道,“你jiejie现在是皇妃了!” jiejie是皇妃了,jiejie失去了自由,jiejie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在荷塘弹琵琶的女孩,jiejie出不了那个皇城! 李景湛看着那个懵懂稚嫩的女孩,“山高海阔任鸟飞固然是好,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身上的责任。比如朕君令天下,勤政为民。又比如你江家戍守边塞,保家卫国。明白吗?” 她仰头一笑,脸颊带着两个梨涡,那笑容是那样的甜,“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总之我想jiejie每天都开开心心,皇帝哥哥也开开心心,我也开开开心心,所有的人都开开心心的。” 李景湛看着单纯无知的少女,她从来没有想过入宫门半步,也从来不知道她自己是齐国公为了制约江家的一颗棋子。也不知道他娶她的jiejie,只是为了笼络江家。她更不会知道,她的jiejie早就心有所属,所以入宫来,怎么还会又快乐两个字可言。 开开心心四个字说来简单,却不过是妄想罢了。 顾青玉捧起一缕清凉的水,清水从指尖掠过,重新滴落回曲江池里,那些年少时的往事正如这般春水,奔流而去不复返。 她正要站起身来,却忽然被一股力猛的往前一推,她控制不知自己的往前倾去,鞋袜都已经被水浸湿,正要扑进水里时,却又被一股大力,从她背后牢牢的将她抓住。 那人松开她的衣裳,将她拉回岸上,她被迫撞进那人坚硬的胸膛,顾青玉有些窘迫的抬起头,抬起头对上那样一张脸。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水池边,脸颊绷紧,没有一丝笑意。她还记得那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可就算是通身的黑色却也难以掩盖住他的风华。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眯起,却让她泛起通身的冷意。 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却带了几分邪气,而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是从黑暗深处而来的漆黑,他也不笑,只是冷声道,“若是要寻死,到别处去!” 顾青玉睁大眼睛看着这满身黑衣的男子,她动用所有前世的回忆想要寻找出这个人的零星半点,却一点也找不到。 她回过头,看到那个意欲推她入水的女子,她却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推人的是个美貌女子,救人的是个蛇蝎男子!着实有意思! 许晖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呆呆的看着那男子的背影,只是朝着顾青玉道,“你知道他是谁?这天底下,你招惹谁都不算什么,唯独招惹不起他的。” 顾青玉摇摇头,“我没有招惹他,有人推我入水,他救了我。” 他?会救人?那个黑衣男子会救人? 许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是刚从羯族回来的齐国公的第四子,人称乌衣公子。当今圣上在丽景门内,设推事院,以做大狱。凡入丽景门者,皆没有出来的。便有人戏称丽景门为例竟门。” “言入此门者,例皆竟也”。竟,是完结的意思。 顾青玉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上,那个笔挺如松的男人身上。渐渐的回忆起关于前世所有的记忆。 齐国公的第四子,名唤齐瀚,因齐国公与羯族的战争,齐瀚少年时作为质子于羯族王庭长大。 李景湛以重金赎齐瀚归国,时任左台御史中丞。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独自率领皇帝的禁卫军,不受任何人管辖。可谓一时权倾朝野。 顾青玉隐约知道李景湛此举的目的,一来李景湛少年登基,齐瀚作为权臣齐国公的儿子,又有雷厉风行的蛇蝎手段,能够帮他制伏那些蠢蠢欲动的皇族的反叛之心。 二来齐瀚少年入羯族为质子,他心中又岂能对这个亲身父亲无恨,齐国公掌握大权这么多年,天子自然是想借此扳倒齐国公。 她对李景湛是了解的。 只是有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在,她带jiejie出宫,便又难了一步。 曲江水上漂浮着酒杯,漂至于她的身边,不远处那女子带着清丽柔和的声音,“南阳郡主,轮到你了!”顾青玉抬起头,左相的孙女孙采薇正看着她。而眼下他们正玩着流觞曲水的游戏。按照这游戏的规则,于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漂浮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下酒杯作诗。 顾青玉看着酒杯,又淡淡的打量了一会儿孙采薇。这世上的事情多半都不会是巧合,就像高玉儿推她入水,就像这酒杯漂浮到了她的面前,就像孙采薇笑吟吟的站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 世人皆知孙采薇是有名的才女,方才一首大作《放榜日》已经让人赞叹不已。“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万里便隨金鸳鸯,三台仍借玉连钱。” 顾青玉端着这般烫手的酒杯。好一个高玉儿推她入水,又好一个孙采薇逼她作诗。 孙采薇拉着顾青玉到席间来,沈奕南微微端起一杯酒,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倒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顾青玉。 似乎连沈奕南也生了好奇。 这样皇亲贵族的宴会里,她堂堂一个郡主,做不出诗是何等丢人? 顾青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淡漠的等着孙采薇的刁难,似乎任何的事情都激发不了她的感情变化。 孙采薇一边研磨,一边道,“郡主请!” 顾青玉接过那毛笔,看着周围看向自己的目光。处变不惊的搁下笔,倒是十分镇定,“我不会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