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生日
此为防盗章 时迁转过头看去。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张雅岚问了句, 也未等她答复,便掀起她的上衣, 听诊器探入腹胸。 冰凉的机械突然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迁打了个寒碜,依旧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张雅岚眉头微皱,又用医用手电筒, 检查了一下时迁的瞳孔。 灯光有些刺眼, 时迁眼睛有些酸,注意力倒是集中在眼前站着的人身上。 张雅岚关掉小手电筒, 她从白大褂的口袋取下签字笔, 站在一旁低头往病例本上记录着什么,边写边叙说道:“t检查无碍,脑电波也正常,你全身上下除了一点擦伤,都没有任何问题。” 时迁一手抬起,摸上自己的胸口位置。 那里面, 是一颗正在平稳跳动的心脏。 “你应该庆幸自己运气好,明明被车撞到,却一点事都没有。”张雅岚淡淡道,“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都知道过马路要注意安全不能闯红灯……” 她合上本子, 抬起眼,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如果是高三学习压力太大的话, 转学前我不是跟你说过, 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送你出国,为这个理由轻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留院观察一周,再去学校。”说完,张雅岚收拾着东西,就要离开。 时迁侧过头,望着张雅岚身着白大褂,脚踩高跟鞋,脑后盘着的头发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碎发落下,干练而利落的背影,突然喊道:“mama,我这次考试,拿第三了。” 张雅岚脚步一顿。 “我也不是轻生,是为了……” 张雅岚扶着门框,声音很稳,一如往常,“你刚醒过来,不宜情绪激动,先好好休息吧。” “是为了……救人。” 人离开,时迁望着一片素白的天花板,喃喃道。 张雅岚关上门,在门口呆了几秒钟,理了理衣服,双手插/进口袋里,快步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瞎说,明明是我救了你。” 朝谛推开窗户,坐在窗户框上,他也不进来,两条小短腿晃晃荡荡的,悠然而又自得的模样。 他的背后,白昼与黑夜正在交替。天边不知何时变成黄昏特有的暗紫色,若一幅巨大的油墨画,从暗色的紫蓝,到璀璨的绛红,中间镶嵌着模糊的橙黄,棉絮状的浮云下,是已经坠到地平线下的夕阳,眨眼的瞬间,沉了下去。 天也在那一刻,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朝谛这时才跳进房间,盘踞在时迁的床尾,板着一张小脸,像盯梢一样盯着她。 “是是是,是你救了我。”时迁无奈笑着妥协。 看在你小子脸长得跟你哥有六分像,板着脸的时候有七分像的份上。 时迁没忍住又往窗户口瞅了瞅,心里还有点儿期待。 “哼,你死心吧,我哥今天才不会来看你。”朝谛嘟起嘴巴,说道。 时迁有些失落,收回目光,她从床上坐起来,枕头垫在后背,问他:“那你怎么来了?” “你管我。”朝谛扭过头,脸朝着另一边,下巴都快要冲到天花板上,“反正我哥今天才不会来看你。” 时迁:“……” 她忍。 个小屁孩。 个傲娇小屁孩! 时迁面上不动声色,她摩挲着下巴,似轻描淡写道:“哦,没事儿,他明天来看我也一样。” “你——!”朝谛瞬间转回脑袋,瞪她,“你不要脸!” “嘿,我不要脸?”时迁乐了,“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你明明没事儿,还留在医院不走,还……还要我哥来看你!” “我现在是没事儿,但不能保证我明天没事啊。”时迁一本正经地忽悠道,“说不定你哥明天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有事了呢。” “胡说!”朝谛说,“我在的话,你怎么会有事呢!” “你在就能确保我没事儿?”时迁托着脑袋,笑吟吟道,“那谢谢你啊。” “谁……谁要你这个……谁要你谢啊……”朝谛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室内没开灯,幽幽路灯下,少女的脸庞柔和而洁白,愈发衬托得披散的头发乌黑如墨,她的眉眼弯弯,眼里似有暗夜月光一湖的粼粼波光。 朝谛怎么也不能再违心吐出“丑女人”三个字。 想着,他心中又有不甘,他哥真是的,把一个人类滋养得这么好有什么用,神力也好,赤鱬rou也罢,这些好东西给谁不好,给一个普通人类。 还要他来这鬼地方给她守夜。 他越想越生气,索性背对着时迁,眼不见为净,闭眼盘腿打坐起来。 “咦?”见人突然又不理她,时迁扯了扯被子,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呀,是来保护我的吗?是朝阙让你来的吗?是因为我之前灵魂出窍有什么后遗症吗?” “聒噪。”朝谛磨牙,默念静心咒。 时迁干脆掀开被子起来,走到他面前,凑过去,也不说话,就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朝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脸,愣是被吓得往后爬了几步,他打着结巴说:“你……你突然凑过来干嘛!” 时迁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地笑道:“我说呢……你该不会是……” 朝谛警惕地看着她。 “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说出口的是疑问的语气,时迁心里却肯定了这个想法。 果然,话刚出口,朝谛的脸更红了。 “才没有!”朝谛矢口否认,闭着眼睛,胡乱辩解道,“要不是我哥让我来,我才不来呢,你个丑女人,都说了你没事还赖在这鬼地方不走,这地方妖魔鬼怪可多了,要不是我你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说不定被吃掉都行醒不过来……” “原来如此。”时迁点点头。 这小孩儿,逗一逗,倒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时迁若有所思,又道:“但这些,跟你害羞,没什么关系吧?” “我……我都说了我没害羞!”朝谛气呼呼地睁开眼,似乎怕她不相信,眼珠子倒是没避开。 时迁眼中笑意更深,指了指他的脸,“你自己摸摸,好像苹果哎。” 朝谛摸了把自己的脸,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绯色/降/下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朝谛故作冷静地开口:“没有,你刚刚看错了。” 时迁走到他身边,抬起手,摸了摸朝谛脑袋上冒出来的东西,微微诧异道:“咦,怎么跟你哥哥的不一样?” 朝谛脑袋上的角抖了抖。 “感觉你哥哥的摸起来会比你的舒服哎。” 朝谛:“……” 他心中默念着,这是朝阙养的,这是朝阙费尽心思养的,这是朝阙呕心沥血养的。 他情愿去找他哥打架,也不要跟这个女人呆一起了! 家长会过后,班上的位置有一点变动,时迁自己的位置倒没变,还是最里面那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但坐在她前面的两个同学换了人。 一打下课铃,扎着马尾辫的陆楠头发一甩,转过头来跟她说话:“这礼拜发了不少东西呢,我帮你都拿了一份,放你抽屉里了,旁边抽屉里的也是你的。” “谢谢。”时迁有些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只掏出了自己桌斗里的资料,正整理着,听到这话,又朝旁边桌子的抽屉里看过去。 从卷子到练习册,还有各色封面的历年真题啊,模拟题啊,自己学校老师出的,其他学校的…… 时迁微微轻叹一声:“这么多啊……” “没办法,咱正式进入高三,这些还只是咱半个学期要用的。”陆楠感慨道,“咱已经身在炼狱中,还有十个月方能解脱。” 时迁被她的形容词给逗笑了,她将桌斗里掏出的一大摞卷子和书册都堆在桌子上,一张桌子还都放不下,两张桌子都堆满了。 陆楠见状,也动手帮她整理着,两个人一齐动手收拾起来就很快。 还没打铃前,资料便分门别类的放好,时迁的桌子终于空出能写字的地方。 “哦,对了。”陆楠又转过去,从书包里翻了翻,拿出几本笔记本递给时迁,“这是这个礼拜我记的笔记,我字写得不太好,你将就看看。” 时迁捧着笔记本,咬了咬唇。 “别说谢啦,我还记着你要请我吃饭呢。”陆楠俏皮一笑。 “嗯,你这周饭我都包了。”时迁忙不迭点头。 “哈哈,够意思!” “jiejie们,带我一个呗?” 另一个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伸了个懒腰,望过来,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时迁与陆楠两人对望了片刻,都不做声。 赵梓杉下巴靠在椅背上,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强求了,本想着咱们至少还有点同桌之情。”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拖了点堂,把卷子最后一道题目讲完才放他们去吃饭。 到食堂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脑袋。 暑假补课时,食堂只有高三这一届的学生,几乎不用怎么排队,而如今,即便是食堂有开辟高三学生的专用窗口,找两个连在一起的干净位置还得等。 “我们去小食堂看看吧。”时迁建议道。 小食堂相对人少点,环境也更好,就是里面的东西比大食堂贵上不少。 终于能吃上饭,边吃,陆楠边给时迁讲着这一段时间班上发生的事。 从课业到老师,而说得最多的,就是班里的八卦。 “欸,我跟你讲,邱成劈腿隔壁班的班花,赵梓杉也跟舒晴分手了。” “嗯嗯。”时迁嘴巴没停,一副极好听众的样子,实际上那几个人的名字她都快要忘了是谁,更别说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涟漪。 “我上次就觉得,赵梓杉可能对你有点意思,现在嘛……估摸着原本的六分意思也要变成九分了。”陆楠脑袋凑过来,“你小心一点,别跟赵梓杉走得太近,不然舒晴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时迁乖乖地点头,又担忧道:“那你呢,你没关系吗?” 毕竟,比起她,陆楠跟那什么赵梓杉同桌,不是感觉更危险。 “放心啦,我这样的,舒晴她们肯定不会放在眼里。”舒晴吐了吐舌头,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妄自菲薄,“老天给了我一个聪明的脑袋,我就不强求它再给我一张美绝人寰的脸蛋了,这样对别人多不公平。” “噗。”时迁笑出声。 笑归笑,作为学年第一,上次月考比第二名高了快二十分的陆楠,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你别笑啊,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陆楠靠得更近了,跟时迁咬耳朵,“有人护着,还有人投喂,这不,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好看了。” 时迁心中一惊,她不确定陆楠说的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别这样看着我哦,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陆楠说完,一口气把透得不那么烫的汤,一口气灌到了肚子里。 回到寝室,门半掩着,时迁推门进去,看到几个脸生的女孩子,正大包小包地往外搬着东西。 “学姐好。”看到时迁,几个女孩子礼貌的问好。 “你们这是?”时迁疑惑地开口。 “啊,学姐你回来了。”时迁对门房间里走出个圆脸的女孩子,她怀里抱着一大摞书,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们班有个女生寝室空出一个房间,我就申请搬过去了……跟班上同学一起住,比较方便点。” “需要帮忙吗?”时迁问了句。 “不用不用,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学姐再见。” 几个女孩子走后,寝室里安静下来,时迁倒在自己的床上滚了一圈。她的头埋在枕头里,放空的脑袋里,没一会儿,便闯进一个身影。 又只剩她一个人呆着了。 其实回到学校,也挺好的,不像之前在医院里,大把大把空闲的时间,漫长地,每分每秒都只能在想朝阙,想他会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受了伤,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这样想着,时迁又有点惆怅,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还老想着人家。 但这种事情,她真的没办法控制住啊。 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