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位置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下意识地往这边看, 邱成离得近, 赶忙把人扶起来, 赵梓杉这一跤摔得不轻，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站不稳。 邱成拍掉他衣服背后沾到的灰, 然后帮忙着将他的课桌椅子摆正, 同时笑话道：“你这一跤摔得比我暑假那次还壮烈。” 赵梓杉摆摆手, 苦笑了一下, 没说话，估计摔疼了, 还在吸着气。 “喂，时迁同学, 你同桌都这样了，你也不可怜可怜他, 意思意思就……” “别, 算了。”赵梓杉拦住邱成，摇头，“你回去坐着吧。” 邱成耸耸肩，还想说什么, 看到走进教室的两个女生，给了赵梓杉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自己也灰溜溜地滚回自己的位置上。 “谢谢。”赵梓杉接过时迁帮他捡的课本。 “不气。”时迁颔首, 也没坐下去, 而是顺势单肩背着书包, 怀里抱着自己的。 赵梓杉犹疑了一秒，似乎懂了什么，他揉着眉心，状似无奈，“有必要吗？” “有必要。”时迁淡淡道，“所以麻烦让一让。” “要是我不让呢？”赵梓杉唇边含着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刚那一跤的影响，桃花眼上挑，眼里是戏谑。 时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内心却忍不住吐槽，大哥，虽然你很帅，但我真的不吃你这一款的。 余光瞥到走过来的女生，时迁只觉得自己脑仁疼，她将书包和课本往自己桌子上一放，单手撑在后面的课桌上，一个轻巧的动作，就翻过去了。 身轻如燕，潇洒干脆，看傻了一票偷偷打量这边正准备看戏的吃瓜群众。 时迁拍拍双手，再次抱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往她之前的位置走去。 “喂，我说……”赵梓杉还想说什么，被人打断。 “赵梓杉，你混蛋！” 舒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猛地对着赵梓杉用力一推，刚刚才摆好没多久的课桌椅子，又七零八落地摔了一地。 推完人后，舒晴自己也傻了一般，她举着双手，一脸不敢置信地模样，再看着倒在地上阴沉沉望着自己的赵梓杉，嗫喏道：“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 舒晴伸出一只手，作势想要将人拉起来。 赵梓杉手搭上去，借力正要站起来，嘴巴上安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分手后不一定会成为仇人，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朋友？”舒晴复述了一遍，拉人的动作一顿，反手又把人给推出去。 第三次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赵梓杉：“…………” 舒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拍了拍自己的手，要笑不笑道：“赵梓杉，你的确是混蛋。” —— 另一边，时迁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旁边，把东西放在空出来的那张桌子上，想了想，她扭过头，对坐在她旁边呆若木鸡看着自己的男生说：“同学，我坐这里，你介意不？” 该男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时迁对这个戴眼镜的同学隐约有些印象，是高考党的中坚分子，成绩还不错，好像这次月考，就排她后面，第三名。 看他个子瘦瘦小小的，成绩又好，戴着眼镜视力也堪忧，班主任没道理会让他坐在最后一排，时迁好心建议道：“你要不要去坐我的位置？” 之前那个位置在教室中间第三排，旁边一片都是好学生，无论是学习氛围还是上课听讲效果都很好。 “不……不用了。”听到时迁跟他说话，李学然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坐在这儿挺挺好的。” 本来他的位置，老师就是安排在时迁之前位置的旁边，即赵梓杉现在坐的位置，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他们两个又……又成同桌了。这还是第一次，他跟这么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孩子成为同桌，虽然都高三这个时候了，他也没什么太多旖旎的想法，但旁边做了个赏心悦目，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本来还以为不太好相处……结果，人还这么好。 “那你能看得清楚吗？”时迁指了指他戴的眼镜，“没问题吗？” “问……问题，不大，有些课，也不一定要全跟着老师走。” 时迁理解地点点头，都高三这个时候了，很多成绩好的同学，都有自己的一套复习计划，老师上课讲的内容经常会考虑到全班同学的平均水准，一些学霸们看起来很简单的题目，学渣们可能就不会做，而当老师讲到这一类的题目时，学霸们往往就埋头写自己的东西了。 时迁收拾好抽屉，看了眼时间，大概还有两分钟上课。 “你……你呢？”半响，旁边又传来蚊子一般的声音。 “什么？”时迁闻言转过头去。 秋日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周身隐隐约约仿佛被淡淡的金色给笼罩。 李学然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我记得，你，你以前，也是，带眼镜的，也，也没关系吗？” 时迁似想到什么，眉眼一弯，叹息道：“没关系的，有个人，让我看到的世界，已经不再模糊了。” “哦哦，这样啊。”李学然以为时迁是在委婉地说明她做过矫正手术，又问，“那你能把医生的名字告诉我吗？我，我毕业后也想去做个，手术。” 时迁了然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不知道医生名字，只知道他姓朝，额，在市公立医院。” 反正把mama的医院推荐给他应该不会出问题。 大课间过去后，上午第三第四节课连堂都是班主任的课。 班上怨声载道的不少，班主任一进教室，倒是都成了乖宝宝。 周林扫了眼教室，看到几个学生位置的变动，沉下脸，教案往桌子上一丢，”啪“得一声响。 前排几个同学脖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很明显，这姿势，这脸色，这态度，老班又要开骂了。 周林已有所指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消停，平时嘴巴嘚嘚叭叭的就算了，分好的位置也随便换，真当学校是你家？要对我有不满不想呆我班上，我也欢迎你们离开，也省的拉低班上平均分，不然在我班上就老实点，有闲工夫多做几道数学题，看你们考出的那点成绩，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你们是不小，有心思，就不能等到去大学？大学也没人管你，这还有几天了？就忍不住了？你要想谈恋爱，给你们打申请去国际班，那边你们不想来学校上课都成。我话放这儿了，如果你们几个吊儿郎当再影响到其他同学，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班上同学安静如鸡。 能在英川执教的老师，要么有能力，要么有背景，而周林恰好又是两者都有，又是个个头高大的汉子，在他手下的学生，没几个敢跟他作对的，敢跟他对着干的，要么就转到别的班，要么就从英川滚蛋了。 话虽这么说，周林还是给了赵梓杉一点面子，没让他上课的时候就把座位换回来。 重新坐回第三排后，隔一条过道的陆楠凑过来，一脸喜悦，以及要聊八卦的兴奋：“哎哟喂，你是没见到，老周在上面骂，赵梓杉那表情可精彩。” 时迁囧囧地道：“我也没想到就换个位置，老师会发那么大火。” “才不止换位置呢，就邱成赵梓杉那伙人的恋情，在年级里都传遍了，林书宜上个月月考成绩不是后退好几名吗，听说都单独把家长叫过来谈了呢，不过几个男生的家长倒是没叫，有钱的不如当官的，当官的不如……”陆楠耸了耸肩膀，给了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那周老师不会有什么……” “咱老周可牛逼，哪里需要你cao心，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你的小同桌吧。”陆楠说着，眼神一转，对着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的李学然抛了个媚眼，“万年老二，如今倒是成老三了。” 李学然脸唰得一下，又红了。 时迁沉吟片刻，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们人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找麻烦。” 李学然看了看时迁，又看了看陆楠，脸都快红透了，小声开口：“……好，好的。” 临近中午，阳光才有了些热度，太阳的位置也由教室后面升至前面的位置，一道道金色的透明光柱投射到写满方程式的黑板上，晃出一道黄色的三角形发光体，窗帘不时被风吹动慢慢摇摆。 时迁埋头记着笔记，偶尔眼酸的时候，抬头看看窗外。 坐在教室中间也有个不好的地方，每次只能远远地往窗外看一眼，风景没有之前靠窗时一半好。 树叶声簌簌。 她自然也看不到距离教室远处的树枝主干上，站了一个人。 白泽怀里抱着个兔子模样的小动物，坐着倚靠在另一棵树的枝桠上，望了眼时迁的教室，说道：“腓腓旁边坐着的男孩子，资质挺好的，他以后在学术上有不小的成就。” 身为能问天下鬼神之事，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透过去，晓未来的神兽，白泽能看出一个人类的资质，朝阙并不意外，唯一有点意外的可能就是他会夸一个普通人，但…… 朝阙面无表情说：“长得丑，身体也不行，又矮又瘦，出事了难不成还要腓腓保护他？” 白泽挑眉，又问：“那你干嘛费尽心思把另一个男孩子给弄走？人家长得不错，体格身材也好，家世背景资质各方面在人界都是属优质。” 朝阙吐出四个字：“太花心了。” 白泽摸了摸怀里小动物油光水滑的皮毛，笑道：“我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偷偷吃过讹兽的rou，嘴巴里的话呀，没一句能听的。” 朝阙说：“我走了。” 白泽无奈摇摇头，再看向时迁的教室，对上一双黑黄的眼睛。 那双眼睛随着光线变弱，逐渐浮现莹莹绿光，再一眨眼，又变成正常的人类黑瞳。 白泽若有所思。 原来，是他啊。 铃声响起，一阵飞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