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太妃
毓太妃忽然到来,打断了朱云容即将出口的惊天秘密。 她朝朱惜华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顺着眼站到朱惜华身后…… 对于毓太妃,朱云容总觉得,这个在后宫沉浮多年,最后称霸的女人,太精明,眼睛也太毒…… 刚刚入宫那日,毓太妃便撞见了她去处理那染血的衣裙……朱云容不敢断定,毓太妃现在是不是已知道了她曾有过废宁王的孩子一事? 这件事情,可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 一道道珠帘被再度掀开,毓太妃谢氏在绯儿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 许久不见,毓太妃如今安享晚年,早已退去一身凌厉,湖绿色的宫装,则衬得她更为慈和。 “太妃来了……我有失远迎。” 朱惜华站起身,亲自将毓太妃迎坐下来,又吩咐乳娘将皇子抱过来。 自从生下大皇子后,毓太妃便时常会来探望,她十分喜欢这个孩子,孩子出生的第二天,便将从前五皇子慕容恪的项圈拿来送了他,朱惜华受宠若惊。 “怎么太妃今日又得空来了?”朱惜华亲手斟了一盏茶,递到毓太妃手中,“臣妾是说,每月今日,您都该去寺中敬香的。” “路过你这便进来了,”毓太妃温婉一笑,“笃信神佛,只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罢了,如今看着你那可爱至极的孩子,还信那些做什么?况且……本宫从前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何须信佛赎罪?” “太妃惯会说笑的。” 毓太妃淡淡一笑,从乳娘手中接过孩子,自己抱着哄了一阵,又拿了个拨浪鼓逗他玩。 朱惜华看毓太妃如此,也是笑得温和,她也曾听慕容随说过昔年五皇子之死一事,对毓太妃这个心结,同情之余,也是理解。 想想当初五皇子死得那样不明不白,朱惜华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护好这个孩子。 “祁儿长得随你多些,可眉宇和鼻子却像皇上,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个俊朗的皇子……”毓太妃轻抚着小孩子的小脸蛋,“瞧这眼睛,黑白分明的,哪像咱们……年岁一大,一双眼都浑浊了。” 朱惜华极有风韵地一笑“太妃一双眼睛水盈盈的,倒是本宫,生了祁儿之后,愈发愚钝起来。” “你是个聪慧的,就是心太善了……你有身子的这段时间,后宫里起歪心思的人可不少。你正位中宫,你的眼睛越明,后宫敢起事端的人便越少。” 毓太妃点到即止,朱惜华是个聪明人,说多了,反倒会让她反感。 朱惜华仍旧温然笑着“太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太妃……为何与我说这个?” 她当然想不通,毓太妃悠哉悠哉养着老,何故还要突然插进来? 是嫌弃日子过得太波澜不惊了么? “你多心了,”毓太妃仍旧不紧不慢,“哀家是在宫里多少年的人,有些事,比你看得多些,也比你要看得早些。” “是。” 毓太妃看她能静下心来听,才又道“宫里头的女人,莫看她在你之下时有多温顺,若是一朝上位,那小人嘴脸,立时就露出来了。” “……自然,你是皇后,普天之下最尊贵的身份。可哀家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知道你痛处的,往往都是你最亲近的人。该下狠手的,可千万……千万别心软。” 毓太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朱云容一眼,朱云容心头猛然一震,难道说……毓太妃连南书房中的那件事都发现了? 朱惜华却只自顾自地垂着头,思索毓太妃方才那几句话。 毓太妃的话中,分明就是有所指,可她当着一众人的面,难道指的,不是正阳宫中的人? 可最亲近的,不是正阳宫里,又能在哪呢? “受教了,本宫到底年轻,日后管理后宫,还少不得要向太妃讨教。” “这便是折煞哀家了,”毓太妃淡淡地回望了朱惜华一眼,“哀家是这宫里最没什么牵挂的人,看不过了,便说两句,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再有心思的奴婢,终究还是奴婢不是?” “太妃说得是……”朱惜华一听这句话,心马上又放下不少。 毓太妃张了张口,本想再说一句,最终还是莞尔一笑。 “好了……哀家宫里还有些细碎的事,就不在这耽误你休息了……等改日得了空,哀家再来看祁儿。” ………… “绯儿,走走吧。” 毓太妃轻轻叹了一声,回她住的太宸宫要过孤树池,毓太妃微微驻足,道“去年冬日,给先太后过忌辰那天,皇后便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绯儿知道自家娘娘绝不是触景生情,便道“娘娘方才分明是还有话要对皇后说的,怎的没说?” 毓太妃摇了摇头,苦笑道“说了有什么用?她自己不警醒,迟早栽在上头,若是挑明,还显得哀家枉做了小人。你要知道,奴婢一旦得势,也是会凌驾在主子头上的……” 毓太妃一想起朱惜华那种不警醒的样子,便再没有了心思点拨。 孤树池开了满池荷花,碧莹莹的湖水中,一尾尾锦鲤时不时翻起水花。 绯儿也轻声道“皇后那个meimei……可是不简单,那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是在自己jiejie生产当夜,此事若是叫皇后知道了,不知该气成什么样子?” “哀家好心提点她,可她自己……”毓太妃摇了摇头,一副恨朱惜华不成器的样子,“她到底是年轻,家世又高,还是嫡出的女儿,自小便被宠着养,哪里真正懂得人心阴诡?” “是呢……可奴婢还是觉得,娘娘今日是不是有些冒进了,就当着朱云容的面,直白白地将话给说了出去,日后若是被她记恨上,该如何是好?” 毓太妃揉了揉眉心,她何尝不嫌弃自己今日惹了一身是非,只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心软…… “上回皇后坠冰,是哀家宫里救的,而且她的生得灵慧,哀家喜欢,也喜欢她那个孩子,所以有些时候看见她要吃亏,便想去提一提……” “可惜她经的事太少,虽然灵慧,心却太大了些,哀家纵使点明了帮她这一回,下回……她还是得栽在别人手里头。” 绯儿搀着毓太妃慢慢地走在九曲桥上,时不时也置评几句“看得出皇后倒是个柔醇之人,那位表小姐,就太酷烈了……” “柔醇?”毓太妃不置可否,“宫里待久了,再柔醇再善良,最后都会被消磨得一分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