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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二横亘万古的一角缩影(第二更)

    与此同时,上层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夺目的火花照亮黑暗,殷红的血色洒落大地,在硬生生的承受住敌人的一记劈砍之后,以一只手捂住胸腹处的创口,约书亚奥尼恩斯如受惊的仓鼠一般一退再退,直到将距离暂时拉开至一个相对安全的范畴,才用视线的余光打量着手上陪伴自己走过十三年风霜雨雪的爱剑,眼角不禁微微抽动只不过瞬间的交错,斩铁剑伊斯菲尔竟然就这么……卷刃了?

    开什么玩笑!

    出自大师墨菲特之手的伊斯菲尔可是实打实的传古品质,在他的全力挥使之下斩钢断铁并非难事,但刚刚这个怪物不仅正面承受住了他的斩击,竟然还只凭借身上那如同昆虫一样浑然一体包裹住全身的铠甲,就令人类锻造技艺的最高结晶折损,这种超乎认知的防御,简直就像是发动了某种防御特化的能力一般。

    这家伙真的只是混沌教徒?

    该不会是……灾厄化身吧?

    面前的家伙虽然具备人类的形体,但细节上却更多的接近于非人隐隐散发着某种不祥气息,将全身裹挟在内的灾祸之铠,肘关节、膝关节乃至头部那长度和锐利度看上去都很惊人的倒刺,还有仿佛生长在头盔上那如同大剪刀一般一张一合的口器,单从外表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

    果然……在偷袭之前应该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遇事不决莽一波什么的都是邪道。

    想到此间,年轻的荣光者眯起眼,小心谨慎的又往后撤了几步。

    与混沌教徒的全面战争始于七日之前,议会那些大人物们罕见的放弃了对教团的偏见,与持剑者们联起手来,在市政大楼前与混沌教派进行了一场恶战然而战斗的结果令人意外,以往望风而逃的黑暗教徒们极其反常的集结在了一处,以旺盛的战斗热情予以坚决的回击,被通缉已久的黑巫师阿尔弗列德携手两位不知名的黑暗众卿现身,向整个上层区宣战。

    战斗的具体过程约书亚无从知晓,但他知道结果。

    以晨曦之火为首的三位议员就此长眠于无垠的黑暗之中,教团常驻赫姆提卡的三位大持剑者更是直接陨落了其中的一位,充当战场的西郊地带被整个夷为平地,被一同抹去的除了附近三百二十六户居民,还有三十二位荣光者,七十四位持剑者,以及赫姆提卡的繁荣表象世界的命运在那一刻急转直下,瘟疫、死亡、灾祸……世间一切的恶意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贪婪压倒理智,**侵染意志,在短短数日之间,赫姆提卡仿佛成为了“恶”的温床,在极度的混乱与无序中孕育着某种无可名状的可怖之物。

    例如

    灾厄化身。

    那是混沌教派借由某种不可知的手段从黑暗之中唤醒的邪物,或许因为能力短板的存在令荣光者在面对它们之时不至于束手无策,但单就战斗中给予的压迫感而言,它们每一只都不逊色于高等妖魔,然而真正令人谈之色变的原因却不仅在此,更在它们那堪称可怖的数量上。

    十个?二十个?

    不,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更多迄今为止的关于不同类型灾厄化身目击报告已不下二十次,并且其中多数还与战损报告上血淋淋的数字联系在了一起,虽然也不是没有成功讨伐的记录,但面对这个等级的敌人,没有舍弃性命的觉悟根本不可能战而胜之,对他……尤是如此。

    眉宇恭顺的垂落,卷刃的长剑被再次握紧,约书亚奥尼恩斯小心翼翼的保持与敌人的距离。

    他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流血,没准备好……面对死亡。

    那么,要逃吗?

    并不存在逃不掉的可能,面前这个武装到牙齿的铠甲疙瘩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以他的脚力只要不遭遇意外,几乎不可能会有被追上可能但真的要如此吗?微妙的有些不甘,他又不是那个把战略转进天天挂在嘴边的尤利塞斯,而是高傲的奥尼恩斯,在秩序与混沌的永恒战场之上,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因怯弱而逃避?

    况且……他并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如果对方持有的是强化防御类型的能力,那么他的能力毫无疑问将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尽管在硬实力上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可只要能妥善运用自身的能力,胜负生死只会存在于那微不足道的转瞬之间。

    要赌吗?

    犹豫只存在了瞬息,持剑的荣光者赤色的瞳仁中忽的一下绽放出光彩: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是早与他们立过了约么?即便其中一个是一点也看不出荣光者应有气节的混账东西,即便其中一个早在七天之前就已长眠于永远不复醒来的迷梦之中,但立过的约就是立过的约,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去践行这可是独属于他的胜利的咒文啊!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女孩啊甜美的笑容。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冲他竖起大拇指的友人。

    “遇事不决莽一波。”

    约书亚奥尼恩斯低声念出儿时约定带来胜利的誓言,然后

    大步向前!

    如风、如雷、又如巡视山林的斑斓猛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少年开始疾驰。

    但是,如果说荣光者的攻势如同风暴一般猛烈,那么敌人就是在狂风之中巍然不动的山岳,似乎对自身的仿佛抱有极端的信心,他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迎击的动作,只是单纯而又并不单纯的挥动手臂。

    “嗡!”

    约书亚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蛮牛撞了个正着,那骤然击打在剑脊上的力量几乎令他握不住手中的长剑,然而这还不是攻击的终结,稍稍晚了几乎不可察的刹那,耳畔才传来大气被简单粗暴的撕裂的“撕拉”声,以及令人头晕目眩,令人恶心干呕的……无形波动。

    年轻的荣光者后退了半个身位才重新站稳脚步,胸腹处的伤口火辣辣的痛着,但在此时此刻他不退反进,手中完全卷刃的长剑抡出一个堪称圆满的弧形,如同从高空坠落的飞火流星一般砸在了敌人那身厚实的盔甲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竭尽全力的嘶吼着意味不明的话语,少年在敌人的身上又一次的拉出璀璨的火花,然后……又一次的一无所获。

    不,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收获了又一道创口。

    充满力量感的呐喊壮大的只是声威,实际上仍旧没有在那具充斥着不祥气息的铠甲上留下痕迹,相反,因为过于执着于力道,不可避免的失之于灵活,沉浸于宣泄快感中的荣光者,根本来不及规避敌人的又一次挥击鲜血,殷红的鲜血喷洒从触目惊心的创口喷洒而出,在亮银色的铠甲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还不够。

    越是热血,越是冷静,对于约书亚奥尼恩斯来说,赢取胜利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苛求尽善尽美。

    那么

    再来!

    尽管他所能选择的战术有很多,甚至就在受创的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相当多的选择,但对于他而言,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他所需要做的不是其它,而正是放弃无谓的思考,直接莽上去。

    所以……他才讨厌自己的能力。

    相性……还真是非常的差劲呢。

    杂思一掠而过,少年弓起受伤的身体,然后

    化作了一道闪电!

    突进!

    全身力量凝于一点,全力奔驰的长剑撕裂了大气,点燃了那灼热的风沙。

    在此誓约必胜!

    眼中赤色的眸光燃起对胜利的渴望,银白的长发随着呼啸的狂风在身后飞扬,全身心的气力需要全身心的投入,荣光者在这一刻忘去了与战斗无关的一切,只是单纯的抱着击穿敌人这一目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然后,贯穿!

    当铠甲与长剑遭遇之际,如同天地大冲撞的可怕力道让少年的身体不由一个踉跄,根本来不及确认战果,他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定向爆破。

    沾染在铠甲人身上的血迹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仿佛具备了某种意志一般膨胀起来,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内活化到了极限,并迎来了最为璀璨的落幕。

    爆炸随之发生。

    火光在一瞬间将这具灾厄之甲吞噬。

    紧接着,长剑如同切豆腐一般没有任何实感的切开了铠甲。

    他死了……当硝烟散尽,约书亚奥尼恩斯松开已彻底报废的长剑,然后挑起了眉头:不,应当说,它从未真正活过。

    这是一具空的铠甲。

    里面空无一物。

    “还真没有获胜的实感,”取得最终胜利的荣光者瘫坐在地上,技艺娴熟的用随身携带的绷带处理着伤口,“总感觉只是杀死了一具空壳。”

    在最后一刻,他很明显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剑下逃脱了。

    会是什么呢?

    约书亚奥尼恩斯并不知道问题的da an。

    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战争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不

    应该说,才刚刚开始。

    在遥远的彼方,知晓问题da an之人忽然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潘多拉大人?”

    黑巫师阿尔弗列德侧身看向尚未长开的女孩。

    “纷争的种子回归了,”黑发黑眸的娇小女孩儿捂着自己的胸口,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这个等级的灾祸已经很难应对现在的局面,不过,得益于黑死病的传播,瘟疫、死亡与恐惧的累积已经完成,欠缺的只是载体我需要荣光者的尸体。”

    以小女孩独有的天真任性的口吻,她提出要求。

    宛若从画中走出的黑暗众卿眨了眨眼,随后如同绅士一般向她躬身行礼:“如果这是您的意志。”

    “还有,”被冠以潘多拉之名的女孩儿重新迈开脚步,向随侍在她身侧的另一位黑暗众卿发出指令,“散播邪恶,散布恐慌,让世界更热闹一些吧,鸦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尚且不足攻克赫菲斯托斯神庙,为了达成恶魔公下达的谕令,我必须唤醒大罪。”

    “如您所愿。”黑发赤眸的乌鸦展翅飞翔。

    姿容堪称完美的女孩儿没有在意肩上黑鸟的离开,只是哼着不知名的古老童谣,如同夜色中的精灵一般一蹦一跳的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宽广街道之上,然而伴随着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她忽然再次停下脚下的步伐,提裙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黑暗微微欠身:“战争才刚刚开始”

    “您觉得呢,杜克高尔斯沃西先生。”

    她的脸上浮现出有若罂栗花一般天真无邪的甜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