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他没有孤单漂泊在这世上。 无论记忆回到哪里,她宁可用刀子刺骨,也要记得拥抱他。 唯一属于他的药,温柔敷在他不成形状的心上,给他最温暖的巢xue,把他从炼狱拉回人间。 霍云深捧着她的手,把她嵌入怀里,不顾一切地困死。 言卿生涩又熟练地抚摸他来安慰,然而摸着摸着,有点路线不对,从脊背莫名其妙顺到了腰上,她一下子没憋住,还手欠地捏了捏他紧实的肌理。 妈呀,手感好棒。 霍云深僵了一下,抬起她的脸:“干什么呢。” 言卿耳朵爆红,想粉饰太平,结果又盯上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哇哦……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赚大了。” 他尾音仍是不稳:“嗯?” 言卿心跳如鼓,小小声:“一觉醒来白捡了老公,而且——” 她竖起白生生的拇指,认真夸奖:“我老公真的超级无敌帅。” 第64章 霍云深堕在深渊里,卿卿一点温柔就是拽他上来的绳索,更不用说是失忆期间给予他的肯定。 这些天,他已经从卿卿口中听了太多锥心的话,就连几分钟以前,他也是做好了又一次被她当成妖魔的准备。 但卿卿亲他抱他,还说,她的老公很帅。 霍云深肌rou紧得发酸,有些颤栗地牵起言卿不疼的那只手,按在自己胸腹上:“你喜欢吗?给你摸,摸哪里都好。” 只要卿卿不排斥他,愿意碰他,就算叫他做牛做马,做只听话的狗,他也会马上俯首让她开心。 言卿再想摸,被男人这么主动邀请也会难为情。 何况她还自责,猜测自己在加拿大一直身体不太好,估计又得了什么失忆症,才会不惜用刀割来做提醒。 看霍云深的样子,不知道为她伤了多少心。 她想矜持一点把手抽开,才动了一下,就见男人脸色变了,他无措地摁住她,哑声问:“摸够了?还是手感不好?我把衣服脱给你摸行吗?” 他当真去解纽扣,动作很着急,唯恐她反悔。 言卿感知到他的心,连忙轻轻去抱他,软糯地安抚:“你别慌,我没有不认你。” 她豁出去了,在他坚实的胸口放肆揉了几下,脸颊充着血说:“手感可好了,我捡来的老公哪里都出色。” 霍云深干裂的嘴角忍不住翘起,笑得眼眶发涨,搂她时力气太大,不小心碰到她的伤手。 言卿抽了一小口气。 他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找来医药箱,蹲跪在她腿边,仔细地给那道狰狞的血口子上药。 药棉碰一下,他心脏抽搐一下。 包好了之后,他低着头,在上面反复地亲吻。 他不能疯。 卿卿要多爱他,才有勇气把刀扎进自己血rou,只为了醒来能第一时间看到那些字,让他知道,他没有被遗弃。 她是他永无解药的死xue。 她也是他坚不可摧的屏障。 卿卿在救他,他绝不会让霍临川得逞第二次,他必须清醒,死死守好她。 霍云深一身凛冽时,女孩子绵绵的手伸过来碰触他,抚着他眼下淡青:“老公,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他笑了笑:“老公不记得。” “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没印象。” 言卿犯愁地戳戳他:“我陪你好不好?” 霍云深抬头望着她,清晨阳光在她纤瘦的轮廓上镀了碎金,浅浅发着光,是牵着他脱离苦海的小神仙。 他喉咙哽着:“好。” 言卿似乎意识到自己还会忘记,也没有追着霍云深问太多,只是声调清甜地给他讲在加拿大的生活,她此刻的记忆停在接到安澜求助,准备回国之前,惊奇地看着网上那么多她参加节目的图频,不停发出惊叹。 霍云深坐在落地窗边,把她放腿上圈着,静静凝视她鲜活的侧脸:“我老婆好看么?” “好看,”言卿双眸弯成月亮,“跟你特别配。” 霍云深捏捏她脸:“真有眼光。” 太阳西沉时,言卿揉着眼睛放下手机,靠在他肩上休息,这次睡得很短,她惊醒的时候,立刻激动地弹起来,急切查看手心,割开的伤口已经包好了。 她这才察觉到被抱着,慢慢转过头,撞进霍云深黝黑的眼瞳里。 夕阳如血的窗边大椅上,回到现实的言卿眼睫湿透,哭着环住他的脖颈,呜咽说:“深深,对不起,我忘了你好多次,今天有没有伤到你?” 霍云深扣着她后脑用力地吻,吻到她不掉眼泪,低声说:“宝宝今天救了我。” 他垂下睫毛,额头贴在她暖香的颈窝里,一字一字抵入她的身体:“我爱你。” 言卿抹着眼角振奋:“看来割口子真的有用!” “你再敢干一次试试,”他心疼得咬牙,难得对她凶狠,“你破一块,我就在自己身上弄双倍。” 女孩子眼巴巴抿着唇。 霍云深亲亲她的鼻尖:“别担心,记忆退到回国以前了,你当时还不认识我,不会那么抗拒我的。” 言卿忧虑问:“再往后会怎么样。” “会停在记忆被篡改完的那一刻,你十九岁,不知道海城,没听过霍云深,是从六岁起到了加拿大生活的小姑娘,刚刚大病初愈。” 言卿没空追究这里面深层的原因,害怕地拽着他衣襟问:“还能不能恢复?” 这是她唯一在乎的。 她不可以忘,关于霍云深的每一点记忆,无论是云卿还是言卿,她都要。 “能,”霍云深斩钉截铁,“别慌,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做,全交给我。” 即便言卿答应不乱想,但神经和意识并不能受她控制,在清楚自己频繁失忆的那一刻起,她薄如蝉翼的那点承受力就已经遭到了巨大冲击。 任凭言卿再怎么坚持,也还是在重压下迅速地溃败。 她能够回到现实记忆的时间越来越少,又经历过几次大幅度的倒退,在一星期后的上午,终于停到了起始的原点,被篡改后苏醒的一刻。 言卿羽翼般的长睫挑开,眼神温软无助,透着刚经历过重大伤害的脆弱,小心翼翼问床前守护她的男人:“你是谁?我怎么不在医院里?” 霍云深轻轻发抖的手指触上她的脸,反问:“你又是谁?你叫什么?” 言卿皱起秀气的眉,仔细想了想,回答:“……卿卿。” 霍云深心口猛地狂颤。 “我没听清楚。” 言卿潜意识里残存着自我保护和少许攻击性,但面对霍云深的双眼,她只感觉得到热烈的感情。 她莫名对他生出某种依恋,于是收起小爪子,乖巧缩在被子里,沙沙地告诉他:“我病了一场,现在想不太清楚,但好像……有人爱叫我卿卿,卿卿我我的卿,我名字里,应该有这个字才对。” 霍云深扛不住,俯身把她抱起来,没命地搂紧。 难怪…… 难怪霍临川把她记忆都篡改,却仍取了相似的名字。 是他一声一声的“卿卿”刻在她的意识里,即便她忘记再多,也还是坚持着这个字,咬定了她的名字里有卿。 霍云深强压着心绪,把言卿安顿好,第一时间让时刻待命的何医生过来。 他几天前带她搬回了霍宅别墅里,方便医护进出。 现在卿卿又是初醒,记得自己大病过一场,医生模样的人她不会太抵触。 何医生胆战心惊地算着时间,太太退到原点的速度比他预计的快了很多,本以为还算充足的余地,也在变得紧迫。 他长叹。 太太的病情真是不能用常理推测。 恢复是因为感情,加速倒退也是因为感情,如果她不是太关心霍总,那么早察觉到自己失忆,原本还能多挺一段的。 给言卿检查过后,何医生眉头紧锁,退出房间,郑重下结论:“霍总,太太退无可退了,现在就是她记忆的起始点,接下来,她会反复跳回到这里。” “算得上好消息的是,”他苦中作乐,有意说得很轻松,“太太这个阶段会像初生的小动物,对先见到的人有信赖,他会接纳你,等多清零几次以后,她的头脑也许还会产生一点适应,自动补充关于你的剧情。” 往严肃了说。 就是太太往后每一天,无论跟“初识”的霍云深发生什么,等睡着了再睁眼,基本都会回到这个空白的起点上。 万幸的是,以今天的反应看,她会亲近他。 霍云深转过头,通过半掩的门望向卧室里,言卿小巧的脸紧张绷着,黑润汪水的眸子敏感望着他的方向,嘴唇咬得湿湿红红,有些怯和警惕,又软绵绵。 对上他的眼神,她露出一丝安稳,想看又不敢看他。 霍云深胸腔烧得酸痛,对她笑。 言卿揪住被沿,瞄着外面的男人。 他好高,身材极好,长裤裹着双腿,笔直修长,穿黑色针织衫,衬得肤色冷白,五官过份优越,但戴了一副金丝平光镜,遮住了一些凌厉眸光,就显得格外温柔。 让人想……亲近。 霍云深安抚地看了她半晌,待她耳朵微红地缩回被子里,他才垂眸跟何医生说:“现在你告诉我,再往下发展,会有什么后果。” 何医生一凛,原来霍总早知道他上次没说实话。 “……已有的类似病例,可能会疯,会傻,长期昏迷,最严重的一个……在最终精神崩溃时选择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