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鹤归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最后瞥了一眼同样呆滞的经纪人，嘲讽似的说了一句，“做什么这吃屎一样的神情？她就不能演戏吗？”

    宋福一咽：别人能，但……

    刚迈出去的步子一顿，心道：她还真不会演戏吧？

    沐月的相貌出类拔萃，气质也出众，非常符合王宏心目中那神仙jiejie形象。但他讲了半天的戏，面前的人依然是那淡淡的神模样，不紧张也不虚心求救，淡然得有几分冷漠。

    即便如此，她就那一位误落凡间的不食人间烟花神仙jiejie，站在那儿看王宏……王宏咽了咽口水。

    有点美啊。

    “……你，觉得怎样？能演吗？”当了这么多年的导演，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在影坛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王宏还是头一回如此有耐心地给人讲戏，完了还轻声细语好脾气地询问，生怕把人吓着似的，让边上围观的众人叹为观止。

    众人：这……咆哮王被人穿了？

    这部影片，是王宏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要为自己转型，更是应该慎之又慎，重之再重。

    所以，随便看到个人就将人拉来演戏，这也太儿戏过头了吧。

    不理边上众人的心理，王宏觉得，面前这姑娘非常适合他的‘神仙jiejie’，她长得就一副不食烟火的模样，极本就不需要演技！

    但比起能胜任，王宏更担心的是对方愿不愿演，他先前高兴得冲昏了头，这会儿反应过来，这姑娘可是与鹤归一起来的，还没问是何身份呢。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再一次打量，面前这姑娘，漂亮澄清的眸子，碧波盈盈，可眼底冰冷如深潭的东西掩饰得天衣无缝，若不是他以他阅人无数毒辣的眼光，定也只是觉得面前是个不谙世事哪儿来的富家千金罢了。

    不简单。

    王宏担忧且暗自惊诧时，没想到对方很是干脆，“听起来不错，可以演。”

    区区新人，就是这么自信？

    王宏一听，高兴坏了，猛拍一下大腿，大声吼，“化妆师在哪？过来上妆！开机开机！”喊完觉得自己可能太凶，扭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神情依然淡雅温和，没有被自己给吓到，不错不错。

    不得不说，王宏的眼光是毒辣的。

    自化妆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缓缓走来的人，只是简单地上了个简单的面妆，换了件纯白色衣袂飘飘的古风长衫，大概有些不合身，显得她很是瘦小单薄；未戴假发，乌黑光亮的青丝及腰，扑面而来就是谪仙误入人间，微风带起了她的青丝。

    好一副神仙jiejie模样！

    众人看得眼都直了。

    握草！这是什么盛世美颜？！

    但是，给人的感觉好暖。

    鹤归的双目有些发直，垂在大腿边的手不自动地捏了捏手指。

    在众人都看痴呆的时候，王宏最先回过神来，拍着隔壁副导的胳膊十分用力，“白月光！我们的白月光啊——”

    他们找了两年，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定了流量小花维妮，论长相，维妮长得很漂亮，那种一眼看过去十分惊艳的漂亮，笑起来很甜很好看。但，那不是王宏要的‘白月光’，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不是那样的。

    第013章：临时换演员？

    奈何求而不到最满意的，而这又因投资商插/进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签了维妮。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王宏的遗憾今日终于可以补上啦哈哈！”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即便百分之九十九，他依然不满意，不能百分之百满意的作品，就是他的遗憾。

    这个剧本他拿到手两年多了，为了完美，他等了鹤归大半年也再所不惜，可见是个非常顽固而坚持之人。

    副导演被他拍得直皱眉头，赶紧往边上挪步，由衷地感叹，“是啊。”这姑娘先不说能否演好戏，她往那儿一站，立马就能圈粉无数，是个好料子。

    王宏也没发自己把人拍远离了，双眼紧紧盯着走到根前的人，脸上的笑意十分的狂热，话还没对，他扭头就喊，“小肆去准备合同！”

    小肆是导演助理。

    而围观的众人自同款痴迷中回神，又再一次同款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这是……真要签了？也太雷厉风行了吧，虽然这小jiejie长得实在好看！

    甚至都没有试戏！

    全程围观的鹤归再一次微微蹙眉，神情有些莫测，目光一直在那一袭白衣身上，怎么都移不开眼。

    一个人的美，大约不仅仅只是五官与气质。

    还要眼缘。

    在医院的初次见面，他防备她的同时，就已经觉得她很好看。

    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她却又坦率地直言，救他，她只是在图他的一点东西。

    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他的……老婆。

    父亲说，这是她们沐家的规矩，要救人，就必须成为沐家人，所以他们结婚了。说到这个，他还记得老头子那心有戚戚的模样拍他肩膀，“你是不知道啊，我都抱着要把你嫁给别人当男妻的心理准备了。”说起这个，他老爹就一副想落泪的模样，吓得他一句话不敢顶撞。

    而他，对这个老婆一无所知。

    王宏如此儿戏自然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毕竟换掉一个投资商塞进来的人，可不是小事，而且被换掉的可是近几年荧幕非常活跃的人气小花维妮！

    这偌大的剧组，不是他王宏的一言堂。

    “王导，三思！”最先跳出来的，就是监制，制片人今日并不在场，监制代为管理。

    别的可以不管，但换掉投资商塞进来的人，他就不得不管了。

    别说换掉一名已签约的演员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就是投资商人那里也不好交待啊。

    剧组从开拍到现在不过几天，正式进入入不敷出的模式，从此开始期间还得不断往里投钱，这不是要他的命？

    “思什么思？我不思！”原先的好心情一秒消失，王宏就像个奔着自己喜欢事物的顽皮孩童，瞪向跳出来阻拦的监制，“咱们组剧缺钱吗？”

    “这……”非要算的话，还真缺。

    请那流量小星并不花多少钱，单几个镜头罢了，演出费加起来也就才一百万出头，她自己对外宣称一千万。

    违约金可不少。

    而且，那位投资商投了五千万！几乎是这个剧的五分之一，可见很有话事权。

    虽说，如今听起来好些大片分分钟破亿的票房，好像很赚钱的样子，那又是有几家？

    再说，王宏所拍的剧，从来没叫座过，他班底其实并不富裕，甚至有些片子拿了奖，其实还算是赔钱的。这一回，为了票房，不也狠心等了鹤归半年多才开拍？为此，请的员演几乎都是自带流量明星，可见开销之大，不是往日的小资剧可同日而语。

    你现在非要找个‘完美人选’，那还不如转头去拍艺术片。

    监制心里苦。

    “面上总不好交待啊。”监制好声好气，没把话说得难听，也不介意这咆哮王不善的语气与态度，他靠近了些，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言相劝，“而且维妮也不错，长得可以，还自带流量，您当时不也挺满意她的嘛。”

    可不是这野路子来的路人能比的。

    当然，他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这野路子长得的确好看。

    野路子沐月也不在意有人当众跳出来反对自己的加入，她走向全程围观但脸色不太好的鹤归。然后像无事一般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等着导演们的争执最后鹿死谁手，也与她无关。

    因为长得高，站成一排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鹤归还需要垂视才能看到对方的脸，他的世界，大多数都是需要垂视的，已然习惯。

    那边吵得挺凶，围观者既好奇，又怕祸及无辜，都躲向他们这边靠左的地方。咆哮王吵架没啥好看的，于是大家一同围观起鹤男神以及……那个一脸淡然看起来十分平静的神仙jiejie就这么自然站在男神身边了！

    虽然隔着点距离，但鹤男神身边方圆一米内向来无人！

    至少他们就不敢轻易靠近。

    一群小好奇带着小震惊发现，脾气不太好的鹤归居然没有发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有人小声bb：“刚才阿珍告诉我，这野……这神仙小jiejie好像跟着鹤男神一起进的剧场！”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同伴凑得很近，“我也听说了！难道是鹤男神的熟人？亲戚？”

    两人bb着，有人面无表情地加入，“太子爷看起来并不排斥，熟人无疑。”

    两人扭头看着她，然后她点点头，双面无表情地走开了，手里还抱着化妆箱子，那是化妆师助理阿花。

    大家几乎没见过阿花笑，她就像个得了面瘫症的患者。

    成为焦点惯了的鹤归也没去理不远处大家的小声八卦，他就这么冷着脸瞄了好一会，也不见对方讨好，甚至理都没理他！

    “别等他们吵了，这得没完没了。”他忽然开口，转头看了一眼远一些的道具公司休息方向，意有所指，“回去工作。”

    终于强硬又霸气了一回，口气有些僵硬，眼底甚至还有些发虚。

    沐月却没在意，心里一想也是，这也不知得吵到什么时候。于是转去方才的化妆间把道具衣给换下，顶着淡妆口罩一戴，连招呼也没打，就往道具公司方向走去了。

    众人：“……？？”这是要上哪儿去？

    于是众人伸长脖子，一路目送人走向道具外包公司……？？

    “有没有觉得，那戴上的口罩有点儿面熟？”围观者忽然出声。

    同伴也诧异，“是的有点儿。”

    那口罩其实很普通，就一白色棉质防尘口罩，整个剧组最近，好像没有哪家演员或工作人员戴过……“唉？我昨儿个见到有人和道具公司的一名员工说过话，那员工过来检查滑道的。”

    道具管理组组长回忆，边上的众人纷纷转首看他，他一捶手心恍然大悟，“是了，昨天老荣跟那员工说过几句话，当时我离得不远，尽管戴着口罩，但声音还挺好听的。”组长回忆得津津有味，美妙的声音与方才神仙小jiejie的模样重合……

    “必定就是她了！”

    “道具外包公司的？”众人惊诧，满脑都是那些被晒得黑不溜秋的长相十分平凡的工作崽……赶紧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外包公司哪能出那么好看的小jiejie？

    就算真有，早就被各个剧组给看上了吧？毕竟剧组里进进出出都是圈内人，尤其是各公司的经纪人，瞧见了还不直接签了？

    “那外包公司可不是一般公司，虽然不大，在圈内还挺有名的。”年长一点的剧内人员也凑过来，实事求是，“至少我知晓中，只有这公司目前为止没出过一次意外。”更别说事故。“人才济济。”

    现场制片一边翻着档记，一边插话，“这有什么，昨天那公司就有个工作人员被来探班的某位领走了。”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盯她，她头也没抬，在上头写写画画，语调十分平静，“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这种事，不是常事吗，用得着惊讶？

    反正她并没当一回事，昨天见着了，也不过觉得那姑娘长得还行，挺甜美的，个儿也高，笑起来很讨喜。所以被探班的某些人看上，无可厚非。

    再者，那工作人员的打分，完全不像是来搬道具的，更像来探班的某些小艺人，一瞧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和今天这位与鹤归一同出现的小姑娘还是有区别的。

    想到此时，现场制片终于抬直头，目光方向却是导演组不远已经坐下来的那位，在那小姑娘离开之前，可都是一直站着目光不离的，这会儿倒如一往般慵懒地坐靠在那儿，仿佛边上震耳欲聋的争吵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目光略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现场制片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