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然后，苏怀瑾就参观起了霍握瑜的房间，这里和谢臣那边的布置没什么区别，都是霍握瑜喜欢的冷硬强势的风格，只是在细节上更有生活气息一些。因为霍握瑜是个恋旧的人，房间里放了不少他过去的东西。儿童时代喜欢到不愿意放到玩具房的玩具，少年时代母亲病中仍不忘给他买来的生日礼物，林林总总，温馨自然。 当然，以霍握瑜如今的年纪来说，这些摆件还是有些稍显孩子气了。 苏怀瑾还看到了一排手办，有不少他以前也喜欢过的角色：“你竟然有《战斗超人》的一周年限定款？” 《战斗超人》是一部慢热类漫画的经典，一周年时还不为太多人所知，限定款稀少得可怜，又因为年头久远，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东西。 苏怀瑾曾经在苏家也算是受尽宠爱，但他也没有办法拥有这个限定手办。 更不用说这手办，霍握瑜拥有的是一整套。 两人之间虽然有年龄差，但毕竟还是同一代人，小时候喜欢过的东西还是有不少共同点的，借由《战斗超人》打开了话匣子，一聊就停不下来。 等霍握瑜想起要和苏怀瑾下楼的时候，霍家分家的人已经被晾得没了脾气。也明白了来自从小就不驯服的霍握瑜替自己的爱人发出的讯号——这一任的霍家家主和家主爱人都不是善茬。 苏怀瑾统一以堂亲、表亲称呼这些霍家的亲戚，没有刻意疏远，也没有特别亲近，你对我笑，我就对你笑，你对我以冷眼，那苏怀瑾自然也不会客气。 “表弟好。” “这是给侄子的红包。” “呵。” 进退有度，要礼数有礼数，要嘲讽有嘲讽，保障不让任何人抓到话头。 霍握瑜一直担心苏怀瑾被他家这边的亲戚恶心到，但对于苏怀瑾来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霍握瑜明显没经历过苏家的那种。霍家好歹是一流的大世家，除了霍夫人姐妹，其他人还是要脸的，行事多少有个度。苏家……才是真的早就失了章法。 看苏遮和霍夫人恶心人的方式，就能看出来这两者的区别。 在霍家的生活并没有那么难熬，但对于霍握瑜来说却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 苏怀瑾也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霍一栖。霍一栖之前一直在外地掌管分公司，赶在年前才终于回来。霍一栖比霍握瑜小，比苏怀瑾大，也是年轻有为的世家新贵。他今天穿了一身米色西装，银色线条的衬衣，端面马甲，靠近了还能闻到隐隐的古龙水味。 “他算是我的表侄。”霍握瑜对苏怀瑾道。 一个和霍握瑜差不多大的表侄，两个同样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相似。只不过一个更加霸气外露，一个则要神秘内敛得多。 但一看就是天生的强者。 苏怀瑾越看霍一栖越觉得既视感很强，却没能在原著里找到霍一栖存在的痕迹，只能不远不近地和霍一栖维持着关系。 霍家难搞的都是长辈，小一辈要好上不少。因为比起那些思想僵化，坚持觉得自己也是霍家一份子的长辈，他们的孩子基本就没在霍家长大，对于这里的陌生和苏怀瑾也没什么差别。虽然想要和长辈有样学样，但在经历过之前霍握瑜的冷脸之后，他们也就没那么大的底气继续端着架子了。 当然，也有本身确实是好相处的小辈，好比让人看不透的霍一栖同学。 霍一栖游离于所有的霍家分家的人之外，因为他父亲早就去世了，生母……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如今又在哪里。 要不是实力出众，霍一栖根本不可能在霍家出头。 有一段时间，霍一栖还在霍老爷子身边生活过，和霍握瑜才算是有了那么一点香火情。不过随着两人的长大，兴趣爱好的不同，他们也没有多么熟悉就是了。霍一栖常驻s市，回来b市的时间也不算多。所以霍握瑜才在之前对苏怀瑾介绍时那么说——霍一栖情况比较特殊，想交好也行，不想交好也无所谓。 苏怀瑾却总是忍不住的思考着霍一栖的不同，莫名地就是很在意，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霍一栖是除了霍握瑜以外，给苏怀瑾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人。 就仿佛别人都是纸片人，只有霍握瑜和霍一栖是鲜活的一样。 当然，这种觉得别人都很模板化的感觉，已经离苏怀瑾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但他确实有一种以他和霍握瑜为圆心，他们身边的人从一开始也许只有一个词的人设，而变成了有血有rou、更加真实的人的感觉。 霍一栖是唯一没有经历这种变化，甫一见面就鲜活着的人。 不等苏怀瑾继续观察霍一栖，霍握瑜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苏怀瑾对霍一栖的在意。他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又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吃醋，只能自己和自己较劲儿，闷声坐在一边，差点憋成变态。 幸好，苏怀瑾先一步转移了视线，霍握瑜又以自己童年的玩具室为引，这才隔离开了两人。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霍家人现在都算是住在了别墅这边，这里房子大，客房多，每年过年，不管暗地里怎么样，至少明面上都是热热闹闹的。 小孩子也早已经没有了初到陌生之地的拘谨与局促，互相玩到了一起，欢声笑语的，也不算闹人。 这天晚饭，毫不意外地，霍先生霍秉承没能出现。他这人就是这样，万事不cao心，全由兴趣来。快五十的人了，活得还像是只有十五岁，不是和朋友出去浪，就是自己浪，反正怎么都能浪出花，说是过年回家一家团圆，但在晚饭桌上却很少能够看见他的尊容。 没了霍先生，霍夫人就要更加自由一点，也因此，这一晚的霍家餐桌差点变成全鸡宴。 冬菇蒸滑鸡、咖喱鸡中翅、粟香焖鸡腿、豉汁鸡rou焖南瓜……还有一道乌鸡汤，乍一看去，宛如什么鸡在召开全村大会。 霍夫人的小心眼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这些不是她吩咐厨房做的。 而是她的jiejie唐夫人。 是的，唐夫人一家也到了，唐家是依附于霍家才勉强跻身二流的世家，很是希望能够一直维持住这段情谊。每年唐夫人一家跑来霍家过年的殷勤劲儿，总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改姓了霍，舔的没眼看。 唐先生更是早早地陪着霍先生出去浪了，只留下妻女陪着霍夫人。 霍夫人的心思一直比较深，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的jiejie在为她冲锋陷阵，她自己清清白白的，如一朵盛世白莲屹立不倒。说实话，这么幼稚的报复方式，也就是唐夫人这种没脑子的能想出来了，她为了自己的好meimei是真的一刻也等不了，要报复就得今天，必须是现在！ 苏遮恶心她meimei，她就要恶心回去。 来啊，斗法啊！ 苏遮……根本没被恶心到，反而在坐下来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我最喜欢吃鸡rou了。”他是真的对这些有鸡的菜全无芥蒂，因为他这人就没有什么同理心。养鸡碰瓷和开心吃鸡，在他的概念里完全是两回事。 在这种不争馒头争口气的较劲儿里，苏遮越是无所谓，唐夫人自然越是生气。 报复不到苏遮，让唐夫人怄得都没能吃下她精心准备的全鸡宴。 唐夫人的女儿唐莉今天也在，但全程都安静地低着头，因为她还在生霍握瑜的气。之前在霍氏集团，霍握瑜那么不给她这个表妹面子，她真的觉得被表哥伤透了心。她这回已经打定主意，表哥不主动哄她，她是不会回头的！ 霍握瑜不知道有多开心，感谢上苍，唐莉终于学会安静了，希望她能守住本心，就这么“惩罚”他一辈子。 霍家的其他人也在餐桌上，一顿饭看上去其乐融融，实则各个心怀鬼胎。 好比有人仗着自己心直口快的人设，对霍握瑜直接问：“表哥，你和怀瑾什么时候认识的啊？真的有求婚吗，我们可一个都没有收到邀请呢。” 霍握瑜冷笑：“为什么不请你们，你们心里没点ac数？” 一句话，噎得众人忘记了言语。 苏怀瑾时刻谨记要和霍握瑜秀恩爱的这个事，很尽职尽责地做着他的工作，不管谁来说话，都紧密团结在霍握瑜身边，每说几句，还要情意绵绵地看上霍握瑜一眼，张口闭口的也是以霍握瑜为中心。 霍握瑜对此自然很是受用，不知道有多开心。 霍家的其他人却是有点受不了这对狗男男了，连本来准备好的话都少了不少，草草结束了对于彼此来说都很痛苦的感情交流。 终于，最让霍握瑜忐忑不安的环节，随着夜幕渐深，还是悄然到了。 ——在回到别墅这边之后，霍握瑜每晚就要和苏怀瑾真正的睡在一起了。 就，来之前，霍握瑜对于这一趟新年之旅，是充满了很多各种无法言说的小心思的，激动得好几宿都没睡着。他找来赵特助给他参详，自己到底穿哪套睡衣好看，怎么样才能做到露而不俗，撩而不色，迅速成长为了一个丰富的理论家。 结果，霍理论有贼心没贼胆，真的到了和苏怀瑾同睡一张床的时候，他连自己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心跳的好像要直接冲破胸膛。 他为他，神魂颠倒。 霍握瑜坚持穿着丝绸睡衣，和衣而卧，整整齐齐得宛如躺在棺材里，纹丝不动地躺在属于他的那一边，恨不能在他和苏怀瑾中间画出一条三八线。 生怕自己哪里唐突了苏怀瑾。 他，霍握瑜，正人君子，禁止婚前性行为！ 苏怀瑾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当然，苏怀瑾也不能否认，霍握瑜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把心里对于原文渣攻最后那点阴影也彻底消除了。 苏怀瑾知道原著是原著，现实是现实。 但，脑子知道，情感上却没有办法真的做到这么理智。因为那毕竟是有关他的故事，他不会因为没有发生的事而去对谁出手，可他会情不自禁地戒备一些人，好比唐莉，他的堂姐苏明珠，以及注定好像要变成一个渣攻的霍握瑜。 哪怕霍握瑜看上去不一样了，苏怀瑾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方方面面衡量着霍握瑜。从智商到情商，从是否值得信任到他是否真正的尊重自己，自然也包括…… 某些不和谐的方向。 传统霸总永远不能离开的标签之一，肯定包括了某些方面的能力异于常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著里还包括了各种在苏怀瑾看来所绝对没有办法容忍的强迫。他真的很想撕开书，冲进去告诉那个自己，你知道有个词叫“婚内强暴”吗？哪怕你们结婚了，你也可以去告他！ 原文里攻受的任何一个感情阶段，都伴随着让人不甚愉快的狗血、误会以及伤害，也包括了他们的第一次。 苏怀瑾看到这些片段的时候都选择了匆匆跳过。他没有办法认可那样的人是他自己，也没办法接受那样的命运会注定成为他未来的人生。他一直在刻意避免提到这些，因为它们真的让他很不愉快，苏怀瑾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内心深处他是在意的，哪怕没有发生，他也会绷着神经。 直至苏怀瑾发现，霍握瑜好像比他还要介意这个事、还要更加的紧张。 莫名地，苏怀瑾就不紧张了。 甚至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真可爱啊，霍握瑜。 那是第一次，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苏怀瑾对霍握瑜有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心跳加速。 …… 苏怀瑾再一次来到了梦中，这一次却不是霍握瑜cao控的梦了，而是第一次他看见《霸道总裁对我强取豪夺》那本书的白色空间。 还是熟悉的光屏，熟悉的网站。 在打开《霸总》最后一章的页面后，再次点击下一章，就会进入其他同类型书的推荐榜单。苏怀瑾一眼便看到了让他熟悉的名字——《我的霍一栖》。 霍一栖也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 苏怀瑾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和《霸总》一样，《我的霍一栖》也是一本现代霸总小说，霍一栖就是文里的总裁攻。与霍握瑜不同的是，霍一栖这个攻身世狗血又凄惨，说是霸道总裁，但起点并不是特别高。两本书最大的相似点大概就是两个攻的爱情都很古早味了。 霍握瑜和苏怀瑾是契约类的先结婚后恋爱，霍一栖则是…… *** 一直到后半夜，霍握瑜都没有入睡成功，他躺在床上，感受着苏怀瑾的气息一点点变得平缓均匀，心中暗暗想着苏怀瑾应该是睡熟了。 然后，霍握瑜就像是做贼似的，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调转过来，在黑暗里，凝视着苏怀瑾的脸。 其实这么黑，霍握瑜也看不到什么，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张难以描摹的脸是如此让他心动。哪儿哪儿都是那么的合心意，好像苏怀瑾整个人都是为他而生。倒过来说也可以，他整个人就是为了苏怀瑾而生的。于千万人海，终于相遇。 然后，还没开始更加深入的深情矫情，霍握瑜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了出去，毫不意外地，他看到了刚刚回家的霍先生，带着满身的酒气，和肆无忌惮的吵闹。 霍夫人就在客厅等霍秉承回来，假装自己是一个多么贤良淑德的妻子。 除了霍夫人以外，还有要求霍先生主持正义的一些霍家人也在。看见霍秉承后，他们便一拥而上，也不管霍秉承喝成了什么模样，亦或者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更能得逞，希望借着霍秉承的酒劲儿上头来刺激他。 他们对霍秉承列数了霍握瑜和苏怀瑾今天的几大罪状。从霍握瑜不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到霍握瑜根本没有家族荣誉感，自然也包括了苏怀瑾一个小门小户的破落户，根本不配当这个家主爱人以及…… 霍老爷子到底被霍握瑜搞去了哪里，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霍握瑜太年轻了，性格古怪，又肆意妄为，根本担不起家主这么重要的责任。 他们希望能由霍秉承来当家主接管家族，去集团当大boss。 嘴上说着你是霍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你是如此优秀，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实则谁不知道呢？他们就是觉得霍秉承这个纨绔子弟比霍握瑜好糊弄，好对付。 不等霍握瑜站出来嘲讽，就见喝得稀里糊涂但其实脑子并没有彻底傻了的霍秉承，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对他们高声道：“你们莫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