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脑子很灵活,叫什么来着?”邵瑜朝着胡青松问道。 胡青松闻言神情激动,答道:“臣乃礼部右侍郎胡青松。” “恩,你很好,朕记住了。” 很快便散了朝会,邵瑜刚回到专门处理政事的勤德殿,便四仰八叉的倒在榻上。 “上朝真累啊,赵五福,出去说一下,朕要睡一会,谁也不见。”邵瑜吩咐道。 赵五福愣了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若贵妃来了呢。” 邵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说话的,贵妃不是人?” 赵五福赶忙应了下来。 邵瑜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五福,音通无福,这名字不好,不如叫六福吧。” 已经改名的赵六福赶忙跪下谢恩。 说曹cao曹cao便来了。 许贵妃身后跟着奴仆如云,还未进殿就被人拦了下来。 “大胆,我们娘娘也敢拦。”贵妃身边的太监尖细着嗓子朝着阻拦的侍从说道。 “娘娘见谅,陛下已经歇下了,说了不见人。”赵六福小跑着过来,低头哈腰的说道。 许贵妃斜睨了他一眼,这一年来她深受帝宠,别说赵六福,就连皇后她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她自来又是个骄纵的性子,便道:“陛下怎么会连本宫也不见,莫不是你胡沁?” “娘娘,奴婢如何敢骗您,陛下今日早朝会,起得早了累到了,等陛下醒了,奴婢就跟他说您来过了,如何?”赵六福小心翼翼的说道。 许贵妃闻言,便随意的点点头,道:“也行吧。” 总算把人送走了,赵六福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水,他又小心翼翼的回了殿中。 邵瑜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起床才走两步,便看见案几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邵瑜随意打开一本,草草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好疼,又放了下去。 又翻了一本,上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字。 邵瑜又接连翻了好几本,照旧是这个样子,他绕着书案走了几圈,最终开口道:“六福,将柳达,严开,六部尚书全叫过来。” 第38章 昏君当道(二) 一共八位,都是朝廷重臣,接到召见时,这些人心底还有些诧异,待在勤政殿门口遇到对方,就更觉得奇怪了。 毕竟头顶上这位皇帝,最不耐烦见他们这些老东西了,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还想见个齐全? “柳相,您可知陛下因何事召见我等?”户部尚书小心翼翼的问道。 柳达摇了摇头,道:“进去了便知道。” 八人本以为皇帝会一个接一个的召见,未曾想赵六福直接将所有人都请了进去。 邵瑜面前几本奏折摊开着,自己却半躺在矮榻上。 几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确认过眼神,这还是那个成天荒唐的懒皇帝。 “朕今日看了几份奏折,朕很心痛,非常心痛。”邵瑜坐了起来,看着几位大臣的目光中满是谴责,好似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最终柳达站了出来,道:“还请陛下明示。” 邵瑜继续捶胸顿足,道:“你看看这些折子,你看看这些折子!都看看!” 柳达上前,小心翼翼的翻看那些奏折,其他几个人也凑了上来,互相传阅。 几人继续一脸懵逼,这奏折看着很是正常,不像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是奏折的内容惹到了这位陛下? 严开在其中瞧见一份奏折,正是他的学生参奏京营统领魏林。 他心下突然一跳,魏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的学生参奏魏林,自己的学生跟魏林可是死敌,这参奏之事有几分真假就连严开都说不清楚。 严开又想着那魏林可是许建宁的妻弟,莫非是宫里的许贵妃吹了什么枕头风,陛下这才来寻他们出气? 柳达也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族侄的奏折,他族侄柳献在河间任知州,奏折中却在哭穷,道今年年成不好,税银恐怕收不上来。这个族侄在河间,连着三年上奏折哭穷,但偏偏他送进宰相府的年礼却不见减少,这其中的猫腻,柳达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柳达想着这位皇帝,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在南北道建一所行宫,莫非是因为银钱不凑手,这才生气?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莫非皇帝在怀疑族侄贪污税银是自己指使? 朝廷里的官员,互相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这书案上摆着的奏折也不少,就是这么巧,每个人都能在奏折里找到与自己相关联的人来,或是上奏的,或是被参奏的。 八个朝廷重臣,脑子里的想法竟然有些一致,觉得邵瑜诏他们前来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定然是哪里做的不对,惹到了这位皇帝。 老狐狸们越想越多,个个脑海里都飞快的想着如何推卸责任。 “你们可知错?”邵瑜懒洋洋的问道。 一向以荒唐示人的皇帝,此时朝着几人诘问,几人竟然莫名的察觉到一丝威仪。 最终,严开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不妨说得再清楚一些,也好让臣等有机会知错就改。” 邵瑜冷哼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不高兴的说道:“一个个罗里吧嗦,是想要看坏朕的眼睛吗?这都还是人吗?” 几人神色一僵,暗骂一句自己高看了邵瑜,这么个荒唐皇帝怎么会关心奏折上的事,怕是什么时候祖坟被掀开了都不在意,放松之余,几人心下又觉得颇为荒诞。 柳达经了这场虚惊,又对皇帝多了几分轻视,这样一个懒散又好糊弄的皇帝,祖宗基业迟早要败在他手里。 “不如这般,臣等拟定一条政令,严整奏折行事,避免一些空话,陛下觉得如何?”柳达问道。 邵瑜点了点头,道:“宰相还算有点脑子。” 有点脑子的柳达刚想松一口气,就听邵瑜继续说道:“光是这般还不够,朕的时间宝贵,一天要看这么多奏折,若是本本都细看,人都要累死。” 几位重臣心下一跳,皇帝这意思,似乎是想要分权? 邵瑜接着说道:“你们几个先拟定出一个奏本格式来,务必要简明,一目了然,让朕在最短的时间内读完一本奏折。” 柳达试探着说道:“陛下给臣等三天时间,臣等再将新拟定的奏本格式呈给陛下。” 拟定奏本的新格式不难,柳达回头吩咐底下人做好便是,之所以说三天,便是柳达在拿娇,他是想拖一拖,免得陛下日后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折腾自己。 “还等什么三天,这么点小事都要耗费许久?难道说柳相能力有限,这么点小事,不能现在就办成吗?”邵瑜问道。 邵瑜这话说得极不客气,柳相位高权重,许久被人这般对待了,当即气得脸红耳赤,偏偏因着对方是皇帝不好发作。 “陛下的要求,看着简单,但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其中还有许多突发情况,还要底下人拟定一个合适的章程,这便需要不少时间。”柳相解释道。 邵瑜看向另外几个重臣,开口道:“朕叫你们几个过来,也不是让你们看热闹的,柳相忙不过来,你们不知道帮忙?你们手底下的人,得用的全都叫过来,今天日落前,朕要你们拿出东西来。” 邵瑜少见这般雷厉风行,让几个大臣觉得颇有压力,往日里他们天天在背后嘀咕邵瑜荒唐不知上进,如今邵瑜真上进了,第一个顶不住的人也是他们。 很快,老臣们便叫来了八九个帮手,勤政殿的偏室里挤满了人,邵瑜也没闲着,每当他们快要做出成果了,邵瑜又跑过去提点新要求,邵瑜偏偏不一次说个清楚,这般翻来覆去的折腾,活脱脱一个难缠至极的甲方爸爸,弄到最后,大家恨不得朝他喊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一群人被他折腾得水都顾不上喝几口,偏偏邵瑜在主殿吃饱喝足还时不时来催一下进度找一点茬,这样子就十分讨人嫌。 “这把老骨头,可真扛不住了。”礼部尚书觑着邵瑜不在,小声跟严开说道。 严开点了点头,神情中满是疲惫,道:“可不是吗?咱们这位陛下,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户部尚书却凑了过来,道:“折腾咱们,也比折腾国库好呀。” 户部掌管钱财,户部尚书是最怕见邵瑜的一个,生怕这位主子又跟自己要钱。 “弄好了。” 一群被后来叫过来帮忙的年轻官员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吵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柳相呵斥了他们一句。 老臣们大多是做一些把握方向的事情,真正干实事还得指望这些年轻臣子,只是年轻人没定性太浮躁,须得老臣们好好压一压。 “哟,弄好了?”邵瑜笑着走了进来。 此时这屋子里,别说年轻臣子了,就连老臣们看着这位主都觉得像个大魔头一般。 这些年轻臣子本来没什么机会面圣,今日也算见了个够,只是还想不想再见就是个问题了。 邵瑜接过最终的章程,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列了四份奏本模板,是的,四份,经过他漫长的找茬挑刺,这些臣子折腾出了四种奏本模板。 四种模板,因为奏折内容分了甲乙丙丁四种类型,“甲”级为加急件,用来汇报紧急之事,诸如边关战事、各地天灾人祸之类,“乙”级用于汇报日常重要之事,“丙”等专门用于汇报总结类奏本,比如季度、年终述职之类,而“丁”等在邵瑜看来,就是臣子谄媚君上专用奏折,请安、谢恩、祝贺之类全用丁等奏折。 四种奏折上奏时,由上奏官员认定奏折种类,且建立副本制度,除了留中不发的奏折,全部奏本由专门机构誊抄一遍后封存保管。 奏本的内容格式,也在邵瑜一次一次的挑剔之下,罗列得极为详尽。 首先,奏本要有提纲目录,提纲目录一目了然,这样大大节省阅读者的时间,而后的内容解释却必须详尽,用语必须客观,尽量不要带入过多情感,以免影响阅读者的判断。 邵瑜又强调了一点,多用实数说话,尽量减少虚数。 除了奏本的内容要求,奏本的批阅流程也进行了更改,如今尚未建立内阁,所有奏折全都堆积在邵瑜身上,邵瑜若是不处理,那许多事情无法决断,便只能等大朝会有人提出来方能解决。 而剧情里的原身,这些奏折各种类型混杂在一起,也不分轻重缓急,而原身都是胡乱批复,看着心情批“准”或“不准”,他这样胡搞了十年国家才灭亡,也是他运气好才撑了那么久。 邵瑜既然要做个明君,那自然不能再这样荒唐下去,只是他却不想自己凡事亲力亲为,因而从程序上省时省力就显得十分必要。 邵瑜当场拿出自己写的一份章程,递给几个重臣看。 柳达不过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 这个时空并没有明朝,邵瑜拿出的这份章程里,他拟定仿照明朝那般建立内阁,内阁共设七位阁老,奏本由皇帝先行过目,然后交由七位阁老审阅,审阅之后意见写在一张纸上,这便是“票拟”,再由皇帝御笔朱批进行批复。 批复之后原奏本发还官员,而副本封存留档,以便日后核查。 内阁若真能建立,毫无疑问又是一个权柄极大的部门,在场几位重臣都有些心动。 设立七位阁老,今日却有八位重臣在,显然在场的人里要踢掉一个人,八人互相看了看,心下却是同一个想法: 我这么重要,踢掉的肯定不是我! 第39章 昏君当道(三) 八人互相看了看,又看向邵瑜,似乎要问一声究竟谁被踢掉。 这几只老狐狸,从一开始到现在,慢慢被引进邵瑜的局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如今完全被邵瑜牵着鼻子走。 “至于内阁阁老的人选,一时半会也很难定下来,待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再行定夺。”邵瑜笑眯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