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顾廷松跟在后面，也和田广白打了招呼，三个人一起离开卫生所往村里的方向走去。

    田广白看着这三人的相处模式，心里只觉得奇怪。刚下过一场雨，路上还有些湿滑，“顾知青”扶着林宝国，亲密地好像他们是父子一样。

    “林乔”更是奇怪，落在后面不说。走路的姿势看着也别扭，步子迈得那么大，有些风风火火的，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情况林宝国更是觉得不适应，以前闺女跟在他的身边，身高刚过他的肩膀，娇娇弱弱的。现在身边猛不丁地变成一个高个子的大男人，这让他非常的不习惯。

    林宝国不由自主回头看了顾廷松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顾廷松板着脸，步子迈得很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虽然还是那张脸，可是和他那个贴心懂事的闺女简直是判如两人。

    这简直是戳他的心，林宝国赶紧扭过头去，不再去看。

    “爹，我奶奶不知道我摔到头的事情吧？”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

    林乔这才放心，她想了想，停下来叫住顾廷松。

    “顾廷松，我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我们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她了。她特别的疼我，能不能拜托你对她的态度稍微亲近一些，别被她发现了好不好？”

    林乔是真心拜托顾廷松，她眼睛直视顾廷松，一脸的祈求。

    顾廷松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什么事都是自己硬抗下来。现在看到林乔顶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本能地觉得糟心。

    他的语气有些冰冷，“那是你的奶奶，我没有那个义务。”

    林乔顿时失望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要求顾廷松对自己的亲人好，可是现在顾廷松变成了她，除了拜托顾廷松，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林宝国见不得闺女受委屈，顾廷松的态度这么差，更是让他气愤。

    “乔乔，你不用求他，你奶奶那里我会帮着解释。”

    “爹，没关系的。”林乔安慰了父亲一句，想了想还是继续劝说顾廷松。

    “顾廷松，我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要想不被别人怀疑，只能尽量模仿对方的言行。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林乔的态度诚恳，顾廷松的神色也和缓了一些。

    “我没什么要求，你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太亲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至于你的家人，我也尽量不让他们怀疑。”

    林乔松了一口气，她的要求也不多，两人有这个默契就行。

    进了村口，林乔有些犹豫。

    “爹，我现在这个样子，跟着你回家会不会不太好？”

    顾廷松单独住在山脚下，和村里人的来往并不多。林宝国自然也明白，可是他怎么舍得闺女自己一个人回那里。

    “没关系，你先跟着我一起回家吃饭，待会爹送你去牲口棚那里。”

    林乔心里也放不下家里，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回到林家，一推开大门，就有一股饭菜的香气传来。堂屋里昏黄的煤油灯透过窗子传出温暖的光，林乔忍不住鼻头一酸。

    这里是她的家，可是她现在变成了顾廷松，暂时是没有办法回来了。

    一进家门，大黄就立刻跑了过来。

    “汪汪……”大黄奔向顾廷松，摇了摇尾巴，围着他打转。

    顾廷松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它。

    林乔忍不住开口：“大黄，去一边玩去。”

    大黄根本就不理会她，只对着认定的主人撒娇，始终在顾廷松的脚边打转。

    林乔不禁有些失落，大黄都不认识她了。

    屋里传来林奶奶的声音，“是乔乔回来的吧，今天怎么这么晚？”

    “奶……”林乔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咽了回去。

    她转身看了顾廷松一眼，双手合十，轻声拜托他。

    顾廷松看到她的样子一阵心烦，“不要笑，难看死了。”

    林乔撇了撇嘴，收起了笑容，跟在林宝国身后进了屋。

    堂屋里，林奶奶刚刚把晚饭摆上炕桌，“饭做好了，你们爷俩赶紧洗手吃饭。”

    “娘，您再加双筷子，我带了客人来。”

    林奶奶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抬头望向门口，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小伙子，愣了一下。

    “宝国，这是谁呀？”

    “娘，这是村里的知青顾廷松，我请来的客人。”

    林乔赶紧上前打招呼，“爷爷好！奶奶好！”

    林爷爷放下手里的烟袋，点头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林奶奶，面对这么热情的小伙子，有些不太习惯。

    “是顾知青呀，那快坐。家里也没什么准备，你等着，我再去炒个鸡蛋。”

    林乔连忙拦住她：“不用了，奶奶，这就很好了，是我冒昧打扰你们了。”

    “娘，不用炒了。天太晚了，大家都饿了，先吃吧。”

    林奶奶听儿子也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了，赶紧让着林乔坐下。

    “顾知青，快里面坐。都是一些家常菜，你别嫌弃。赶明再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林乔极力推辞，扶着奶奶坐到主位，这才在桌子下首坐下。

    林奶奶从没有和这些知青接触过，见这个“顾知青”这么谦虚有礼，对他的好感立刻就增多了，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慈爱。

    不过，林奶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乔乔，你怎么还站着呀？快坐下吃饭。”

    林乔一听慌忙起身，“顾……林乔同志，你坐。”

    顾廷松瞥了林乔一眼，看来她对新身份适应的还挺快。

    一桌子的人都在等着，顾廷松想起林乔的话，对着林奶奶努力让自己的态度亲近一些。

    “爷爷、奶奶，我这就来。”

    “乔乔，你出去了一整天，饿了吧。你先吃，奶奶去厨房再拿个碗来。”

    林乔赶忙开口，“奶奶，你坐，我去拿。”

    “不用，廷松，你坐下，让乔乔去拿。”

    林宝国早就看顾廷松不顺眼了，占着闺女的身体，还对着闺女摆出一副冷脸，好像是谁欠他的一样。

    林宝国这么安排，倒是符合两个人的身份，顾廷松也挑不出什么来。不过是去拿个碗，顾廷松还没有那么小心眼，他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去了厨房。

    “我去帮一下林乔同志……”林乔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追上顾廷松去了厨房。

    “廷松，你……”林宝国开口想要喊住闺女，可是两人早已经出了房门。

    林宝国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乔乔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不过，即使顾廷松顶着乔乔的身份，他也不会看着他欺负自己闺女的。

    第13章

    林家这一顿饭吃得异常尴尬，林宝国不停地给林乔夹菜，对顾廷松根本就不曾理会过。

    林奶奶在一旁诧异极了，不明白儿子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视“林乔”，对第一次来家里的这个“顾知青”这么热情。

    吃过饭，林奶奶也拉住林乔不放，询问起顾廷松老家的情况。

    “顾知青，你老家是哪里的呀？家里有几口人？”

    这个林乔哪里知道，她求助的看了顾廷松一眼。谁知顾廷松根本就不理会她，林乔只好瞎猜。

    “奶奶，我老家是京市的，家里有五口人。”

    “那好呀，人多了热闹。你父母多大年纪了？”

    “他们……”林乔编不下去。

    林宝国看到这个情景，只得替她解围。

    “娘，时间不早了，顾知青也要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您以后再问吧，我先送顾知青回去。”

    林乔赶紧起身，“奶奶，我先走了，以后再来陪您聊天。”

    林奶奶颇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有强留。毕竟时间是有些晚了，一个大小伙子留在他家也不方便。

    顾廷松跟在后面，打算和林乔一起回住处。

    林奶奶疑惑地叫住她：“乔乔，你干什么去？”

    顾廷松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奶奶，我去也送一下顾知青。”

    “你爹去送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屋歇着去吧。”

    “娘，让乔乔和我一起去吧。您不用管了，我们一会就回来。”

    林宝国一开口，林奶奶也不好拒绝。不过，对儿子的行为还是疑惑得很，大晚上的，为什么非要让个姑娘家去送客人？

    出了林家，顾廷松的脸色就拉了下来。

    “我家什么时候有五口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乔很委屈，“你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家有几口人。我不是怕说少了，以后不好圆回来吗？”

    “没有以后，记住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顾廷松声音冷冷地，扔下这话就疾步往山脚下走去。

    顾廷松虽然是知青，却不和其他的知青一样住在知青点，他单独住在山脚的牲口棚这里。

    他们生产队几乎没有农用机械，耕种方式还是要靠人力。牲口也是生产队最重要的一笔财产，全都集中在一起，由专人喂养。

    顾廷松没来插队之前，负责照顾村里牲口的是林乔一个远房叔爷。那位叔爷一辈子无儿无女，就住在养牲口的院子里。

    叔爷去世以后，村里的牲口没有人会照顾，接二连三的生病。直到顾廷松来到他们大队，继续接管了这里。

    这里的位置有些偏僻，林宝国很不放心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