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不用解释太多，老大爷已经懂了，他也看新闻联播，也看过谁谁立了大功，只是没注意过军功章，不知道是长成这样，还以为是部队里都有的东西，这么说来他的儿子真是英雄！

    老人笑了，他为儿子骄傲，可笑着笑着他又红了眼眶，如果人能好好儿的，其实不当英雄也没什么。

    另一边大娘抱着孩子哭得肩膀耸动，孩子也听话，不但不哭，还会懂事的拍拍奶奶的后背，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赵叔，您外边还关着一个呢！”

    打趣声打破凝滞的气氛，老大爷忙抹了下眼睛合上盖子重又重重绑好了放回里屋才去开门。

    林凯嗓门大，一身自来熟的本事在哪都使得上，不一会就和大爷熟了，还哄得大娘让出了掌勺的位置，再有个施浩然搭腔，哪怕有个沉默的夏乐，一时间却也显得其乐融融起来。

    小孩缩在奶奶怀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因着夏乐离得近他就看得多了点，夏乐和大人说话都费劲，和小孩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三人又都直得不行，谁也没想着要给小孩买点吃的玩的来，连个哄人开心的东西都没有，这会除了对眼神啥也做不了。

    几次后小孩突然在奶奶怀里挣扎着向夏乐张开双手，意思很明显，要抱。

    第二百一十一章 爸爸

    大娘抱紧孩子哄着，一直显得特别听话的孩子这会却闹了起来，指着夏夏就嚎，“爸爸……”

    林凯锅铲都掉锅里了，手忙脚乱的捞起来忍着笑看向队长，这……队长和男人还是有区别的吧。

    大娘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抱着孙子用挺好懂的本地话不停哄着，“不是爸爸，这不是爸爸，平伢子听话不哭，回头奶奶就带你去买好吃的，听话。”

    “爸爸，爸爸，爸爸！”

    “平伢子，这不是……”大娘边哄边抹泪，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孙子解释死了的意思。

    “我抱。”夏乐伸出手，用巧劲从不愿意松手的大娘手里抱过了孩子，大爷下意识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施浩然往旁边跨了一步去给林凯拿菜碗，恰好堵住了大爷。

    孩子立刻止了哭，搂住夏乐的脖子乖乖靠在她怀里，时不时抽噎一声，那小模样让人看着就想多疼一疼。

    夏乐有过抱小宝的经验，托着孩子的后脑勺，把赵平当成大几号的小宝抱着，这个姿势太给小孩安全感了，更加往她怀里靠。

    看她这样大爷放松了些，强笑着道：“这孩子三岁才会说话，到现在也说不了完整的句子，你受累抱抱他。”

    施浩然问，“没去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过，医生说他发育比平常孩子慢，要我们在家的时候要多和他说锻炼他，可他平时在家就不乐意说话，这不就一直这样了。”

    从进屋开始林凯和施浩然就在有意无意的套着两老的话，可到现在两老的嘴里都没有儿媳妇的存在，就好像根本没有那个人一样，这不正常。

    三人却也都不问，林凯继续炒菜，施浩然依然打下手，这番作派倒是让老两口心下踏实了些，老大爷又蹲下去洗菜了。

    夏乐拍了拍孩子的背，低头指正，“我不是爸爸。”

    意料之外的，小孩点头。

    这……

    林凯干脆把锅端开免得菜糊了，等着队长继续往下问。

    “那为什么叫我爸爸。”

    “手机，爸爸的。”

    夏乐瞬间就联想到了，抬头问，“赵建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娘这次说话比任何人都快，“四月份，四月十二号。”

    对，那次出任务前赵建申请了探亲假，夏乐把孩子抱紧了些，“小孩多大？”

    “五岁差两月。”

    也就是说赵建回来的时候孩子四岁多，已经记事了，夏乐让孩子在腿上坐好，拿出手机打开隐藏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放到小孩面前。

    小孩高兴的指着其中一个人，“爸爸，是爸爸。”

    几人都围了过来，大娘看着就哭了，大爷抬了抬湿漉漉的手想拿手机，最后又放了下去，眼也不眨的盯着。

    这是一张他们小队的合照，穿着迷彩服，九个人干干净净的，笑容满面，施浩然记得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前拍的，就在镜头外的地方放着他们的装备，说起来他们小队的折损率其实挺低的，之前的任务有伤，却没有亡，直到最后一次直接折了四个废了一个，小队土崩瓦解再不成队。

    夏乐把手机给开心的小孩拿着，边和他说话，“是不是在爸爸的手机里见过我？”

    小孩用力点头，又指着照片上的夏乐让她看。

    九个人里一个女人，可不就更好记吗？夏乐摸摸他的头，翻出赵建的其他照片给他看，基本都是多人合照，有训练的，有搞怪的，有对练的……这些照片并不在保密范围内，他们人手一份。

    “赵建的遗物里没有手机吗？”

    “有的，不过当天就被摔坏了。”老大爷叹气，神情黯淡。

    “您用微信吗？我把照片发给您。”

    “用的用的。”老大爷大喜，菜也不洗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去柜子上拿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那时赵建说打电话不方便，用这个好，我就让人给我弄了。”

    说着话老人把手机递了过来，夏乐拿着给两人加上好友，选了几张不影响什么的照片发了过去，“到时候我再问问其他人有没有他的单人照。”

    “好，好，好。”大爷喜不自禁，接过手机宝贝一样紧紧抓着，大娘也不一个劲的盯着孙子了，挨着老伴慢慢儿的看儿子在部队时的样子，平时瞧着半点儿不出挑的人在部队里却这么精神这么好看，那样儿哟，没几个比得上。

    两老一边看一边抹泪，夏乐怀里的小孩也在翻，锅里的菜还在滋滋作响，施浩然把菜洗干净了，又把屋里该归整的归整了一遍，都是内务标兵，做这点事手到擒来，默契的都不去打扰这一家三口。

    好一会后大爷才把那照片翻完了，抹了抹眼睛抬头笑道：“还是头一回见着赵建穿军装的样子，好看。”

    “这是训练服，遗像上的才是军装。”

    老大爷有点吃惊，又往回翻了翻，儿子总穿着这一身，他还以为这才是他们的军装。

    “部队有他穿正式军装的照片，回头我去问问能不能弄来给您瞧瞧，但是这个有规定，恐怕不能传给您，只能看看。”

    老大爷当然想看，这训练服都这么好看了，穿军装得有多威武，可他也知道有规定就肯定是不方便的，便违心的摇头，“不用了不用了，看看这个就挺好，这个不违反规定吧？”

    “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留着这个了。”

    “您手机上那些照片也自己看看就好，最好是不要发给别人。”

    “好，好，记着了，记着了。”

    林凯适时插话，“菜做好了，先吃饭吧。”

    “你看我，净让你们忙活了。”大爷忙把手机放到柜子上边，还一个劲的往里推，生怕掉下来，“来来来，吃饭。”

    大娘想把孙子抱回去，倒不是还提防着，这些照片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真的是战友了，她是把让客人腾出手来好吃饭，可小孩不愿意，一个劲的往夏乐怀里躲，手搂着她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嘴里嘎嘣脆的喊着‘不’。

    “没事。”夏乐抱着人起身到桌边坐下，然后把孩子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小孩还是不放，她摸了摸他的脖子，顺毛一样，“先吃饭，吃完了抱。”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赵家事

    小孩不甘不愿的松开手坐下，身体还是往夏乐那边靠，凳子都只占了小半张。

    林凯麻利的装好饭，大娘习惯性的要去端饭喂孙子，就看到夏乐夹了菜到小碗里，又拿起勺子放到小孩手里，“吃。”

    “……”

    施浩然忍着笑想去救场，可他话还没说出来那小孩就舀了满满一勺饭送嘴里，完了还看向夏乐，一脸的求表扬，夏乐的回应是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大娘默默将手转了个向端起自己的碗，眼神时不时往那边溜，快五岁了，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大口的吃饭。

    大爷也多看了几眼，拿起筷子又放下，“喝点酒不坏你们的规定吧？”

    “没事，您家有酒吗？我们陪您喝几杯。”

    “有有有，等着，我去拿。”

    大爷拿了个白色的塑料壶出来，里边看起来半满，估摸着还有个六七斤的样子，转身又去洗了三个茶碗，林凯和施浩然面前各放了一个，最后一个放到自己面前，临了又想起来问了一句，“这位领导……能喝吗？”

    林凯笑得不行，把自己那个给队长，起身又去拿了个，“您放心吧，您绝对喝不过我们队长。”

    大爷也笑，坐他旁边的大娘低头抹了下眼角，自打儿子没了后，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老伴这么高兴。

    几口酒下肚，大爷话多了起来，“咱们这地儿不好找吧，难为你们能顺利找着。”

    “好找，也就是进了村后问了下您家在哪。”

    “那是厉害，咱们这偏，以前是真穷啊，饭都吃不上，还是政策好，修通了公路就好多了，要不说要想富先修路呢，咱们这是要想吃饱饭先修路。”

    “是，这一路走过来家家户户都是二层小楼了。”

    “你是没见着十多年前是什么样，家家户户土砖屋，雨下得大点儿都生怕倒了，外边大雨里边小雨那是常事，有一回漏我床上，大半夜的也不能去屋顶上捡拾啊，只好弄了个桶在床上接着水，自个就蜷在不漏的那头接着睡，哪里像现在，雨多大都睡得踏实。”

    听着那些过往，当年的苦难现在说出来都像个段子，老大爷笑眯眯的说，几人就笑眯眯的听，时不时碰一杯，夏乐还没忘给小孩儿夹菜，和乐融融。

    “砰！”

    这是铁门被砸的声音，才有动静时施浩然就闪身奔了出去，林凯则守在门口。

    夏乐发现赵建的父母却半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大娘的第一反应是抱起孩子用一直缠在身上的绳子重又绑到胸前，那边案头上的剪刀藏到了棉衣袋子里，小孩也不哭闹，被绑住的时候就抱住奶奶的脖子好让奶奶使力。

    他在配合，发现这一点夏乐心疼得手都在颤抖，得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小孩才会有这样的熟练。

    这时大爷起身去洗了把冷水脸，然后从案板下边抽出一把杀猪刀来，对上夏乐的视线他苦涩一笑，“家丑，要让领导见笑了。”

    从一开始夏乐就认下了这句领导，有的时候领导更能让人安心，也更让人信服。

    白酒的后劲出来了，夏乐全身都热了起来，她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双手浸进去打湿了，抬起来落到头上从额头推到发尾，反复几次，头发已经半湿，一丝不苟的全贴在头皮上。

    转过身来，她看向需要用刀来防身的老人，“赵建的事，我会管到底。”

    “可是对方人多……”

    夏乐不屑的掀唇，点点林凯，又点点自己，“赵建和我们是一个队伍的，实力相当，您有许多疑问我无法告诉您答案，那么我就让您看看赵建有怎样一身本事，也让他们知道赵家不是没了儿子就能任人欺负。”

    大爷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信，却不敢信，毕竟这事连警察出面都没能解决得了。

    夏乐也不需要他来说什么，朝看过来的小孩安抚的笑笑后往门外走去，“您出来看看，看看我是不是能护得住你们。”

    林凯跟着队长走出门，施浩然快步过来，“十四个人，我一个人都能收拾了。”

    “你不要想，掏出你那证件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

    施浩然笑，“受个处分而已，我怕什么，了不起就不干了和凯子一起投奔你去。”

    夏乐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施浩然也不躲，笑嘻嘻的受了，他们都知道这话不是玩笑。

    这种时候夏乐也懒得收拾他，回头道：“您钥匙给一下。”

    老大爷犹豫了下，一咬牙还是把钥匙递了过来，林凯接了去开门，施浩然怕被抢了人头立刻要跟上，“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