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第73章 回到贵县府衙,天已黑透,于炎将披风拉高,遮住脖颈上的伤痕,也未与李曻和温辛恒打招呼,跳下马车便快步朝里走去。 温辛恒走到在莫尘垚面前,声音沉而低道:“明日午时,若是婵儿未回来,我便用我的法子。” 他没等莫尘垚回话,直接朝里走去,李曻和莫尘垚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温兄可想到何法了?”李曻跟在他身后道。 “不用你们管。”温辛恒进屋前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便直接将门轰的一下关上了。 李曻又转头去找莫尘垚,王征却告知他,莫尘垚今日太乏,已经歇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休息,李曻在院里急得团团转,哀声叹气了许久,最后也只能先回屋了。 吐谷那边,于玘早就和于炎商量好了,才有今日这一出,温姝婵当时要出恭,见领路的婢女神色有些怪异,当即便觉出不对。 她也没客气,直接将婢女按在墙上,还未来及问话,便见那婢女袖子一挥,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床旁是两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女子,手中还拿着长剑。 温姝婵浑身无力,紧咬着牙根才用胳膊肘将自己缓缓撑起:“你们这是何意?”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冲她没好气的说了句吐谷语,其中一个从桌上拿杯子过来,要喂她喝水。 温姝婵这会儿还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勉强被喂了杯水,依旧浑身无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屋顶,也不知看了多久,屋顶开始旋转,转着转着,她又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身旁有男有女在对话,断断续续说的皆是吐谷语,随后便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的嘴巴被人掰开,一股清凉直入喉中。 最后耳边便只有风声,马蹄声,以及急促的架马声,而她的意识在这些声音中,逐渐恢复了正常,然身子还是提不起劲儿来,只得软软靠在车中。 温姝婵的马车是从府衙偏门悄声而入的,一掀开车帘,马车夫正是昨夜喂她水的那个女子,板着个脸,直接将她抗在肩上,快步走进了于炎的屋中。 于炎脖颈上缠着纱布,端坐在桌旁饮茶,待那女人将温姝婵放倒在床上后,他才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床帐上悬挂着一个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草气味,意识到这是于炎的床,温姝婵心里生厌,眉端立即蹙起。 于炎以为她是在害怕,便轻声安抚道:“温小姐莫要担忧,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你便会恢复正常。” 温姝婵动了动唇,发现说不出话来,只好板着脸将眼睛阖上,眼不见心为静。 于炎也没再说话,坐在那儿静静喝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温姝婵轻轻咳了咳嗓,似乎能说话了。 于炎见她醒了,搁下茶盏,一面朝她走来,一面轻声道:“我若是温姑娘,便不会大声叫嚷。” 温姝婵没那么傻,她冷笑一声。 见她很配合,于炎笑着坐在床边,掏出绢帕帮她轻轻拭着额上汗珠。 温姝婵胃里又一阵恶心,却没法躲避,只能任由他擦。 于炎笑道:“温姑娘如此淡定,看来是莫尘垚已将所有事情告知过你了。” 温姝婵故意道:“怎么,你想杀我灭口么?” 于炎轻笑,收回帕子:“你可是他的心头rou,为了你,他昨日伤我两次,还对我下了毒。” 温姝婵倏地一下抬起眼皮。 于炎摇头叹道:“说来姑娘可能不信,我爹他向来多疑,知道你是莫尘垚的未婚妻,才会出此下策。” 温姝婵其实已经猜出,他们是想用她来控制莫尘垚,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莫尘垚不会在意,毕竟替他父母报仇,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可方才听到于炎的话后,她鼻头开始忽然发酸,心也像是被掐了一下。 不论是莫尘垚在洛京烧得浑身guntang那夜,还是他救她而从驿站楼上跳下那日,她皆没有此时这般担忧过。 她缓缓出声:“垚、垚哥哥可还安好?” 于炎见她杏眼微红,不由眯起了眼,声音也比之前又柔了几分:“他很好,而且我们之前的协议皆不会变。”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道:“这些伤,我也不会与他追究。” 温姝婵微微松了口气。 于炎慢慢压下身子,凑到温姝婵面前,低声询问道:“那温姑娘受的委屈,可愿一笔勾销?” 说心里话,温姝婵一百个不愿意,她恨不能立即跳起来再给于炎脖上划一刀子,可一想到后果,她若是真如此做了,莫尘垚和于玘父子的合作定会彻底崩裂。 想到这儿,温姝婵只好言不由心地道:“只要你们不再做出逾矩之事,我自然也不会追究。” 温姝婵明显说这话时,带着些气愠,白嫩的脸颊上透着粉红,怎么瞧怎么可爱,于炎不知自己怎么了,一向对男女之事不在意的他,竟然看痴了片刻,还好他及时回神,并未叫温姝婵注意到。 “如此便好,”于炎直起身来,笑着道:“温姑娘深明大义,待一会儿身子恢复了,我便差人将送你回屋中,可好?” 温姝婵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莫尘垚此时在院中坐着,他昨夜一宿未眠,早膳也一口未动,俊逸的面容看着十分憔悴,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即抬眼看去。 “婵儿!”见温姝婵完好的出现在他视野内,莫尘垚顿时心跳快了几拍,他想也没想直接快步跑了过去。 他一把将她按在怀中,许久未曾落泪的他,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 温辛恒也是一直没休息,听见院内传来喊声,赶紧就推门跑出来看,见温姝婵真的回来了,他本想上前关切,却看二人紧紧抱着,他这忍了一夜的情绪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温姝婵抬眼看到哥哥,忙去推莫尘垚:“你、你快放开。” 莫尘垚也显然意识到了,颇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松开双臂。 湿润的眼角怕叫人看了去,莫尘垚刚一扭头,看到李曻和温辛恒,又赶紧将头给转了回来。 温姝婵一肚子委屈瞬间就忘却了,这个男人竟然哭了…… 她怔怔地看着莫尘垚,莫尘垚有些局促地眨着眼,别过脸快速抬袖擦拭了一下。 第74章 许多年后,温姝婵在回想起今日莫尘垚偷偷拭泪的画面时,内心还是会有触动。 这日温辛恒也红了眼,他拉住温姝婵,不断自责没有照顾好meimei。温姝婵没有怪他,还用玩笑来安抚他,李曻闷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是关切地问了两三句。 温姝婵折腾了一日,这会儿肚里空空,实在是懒得去想得体,伸手就拿盘里的糕点吃了起来。 萃茶赶忙帮她倒水,一双眼睛下是乌青的,方才一屋子人在,她也不好开口,这会儿只剩他们二人,萃茶一面埋怨自己没将温姝婵照顾好,一面背过身抹泪。 温姝婵叹了一声,搁下手中吃食,将萃茶拉倒身旁坐下,帮她擦泪后,语重心长地道:“萃茶jiejie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做亲人,早年洛京遭遇恶人时,萃茶jiejie不顾自身安危的护我,这些我都是记得的。” 说到这儿,温姝婵叹了一声道:“待这次回洛京之后,你便莫要在我身边了。” 萃茶一听这话,立即蹙眉摇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 温姝婵抬手将她打断:“这事不由商量,我心意已决。” 萃茶还想再说什么,见温姝婵忽然心事忡忡,只好抿了抿唇,打算过几日再说。 既然贵县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们也没必要在此长留,几人打算第二日便启程回京。 这对于莫尘垚和于炎来说是好事,于炎连夜将路上的东西帮他们备好,第二日几人准备走时,他也是亲自将他们送到城外。 只是临别时,他凑到莫尘垚耳旁,低低道了一句:“莫兄莫怪我父多疑,只要合作不生变,一切皆会平安。” 莫尘垚当他在说前日在吐谷扣住温姝婵之事,故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回京的一路比来时快了许多,一个是地理他们已经更加熟悉,还有一个是这次准备的更加充分,鲁叔和王征林质三人,轮流在前面骑马探路,若是遇到难民或者觉察出路险不对,几人便择路而行。 出来不过三四个月,这几人已经和刚出洛京时的公子小姐截然不同。 李曻不知是不是受了鲁叔的影响,说起话来声音都粗扬了不少,温辛恒倒是更加稳重细心了,温姝婵表面还时常说笑,独处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倒是莫尘垚,看着和从前没有明显区别。 难得寻到一处温泉,一行人歇在山脚下。 莫尘垚腰背的伤好了大半,已经不需要轮椅,只是不能久站。 几人泡浴后,收拾着行装,鲁叔也探路而回,他仰脖灌下几口水后,抬袖擦着唇角道:“前面不远有座驿站,但是外面围了不少难民。” 李曻听了摇头叹气,短短几月,难民越来越多,这眼看就要到洛京了,难民居然都能缠到驿站。 看来又要连夜赶路,商量出一条保险的路,几人也没敢多歇,很快就上了路。 马车上,萃茶帮温姝婵擦着未干透的头发,温姝婵知她也疲惫,便道:“不用擦了,待会儿自己就干了。” 萃茶忙道:“那哪儿行啊,已经入秋了,外面风都带着寒气呢。” 温姝婵从她手中抽出帕子:“那我来吧。” 萃茶自然不愿,温姝婵却指了指窗帘,对她眨眼道:“你帮我把窗帘按住,小心贼风进来。” 萃茶知道温姝婵这是心疼她,只好点点头,坐过去靠在窗帘旁,压住总是翘起的那个角来。 温姝婵擦了一会儿,胳膊有些发酸,甩了甩手腕, 莫尘垚眉眼中带着笑意,冲她伸出手,温姝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帕子递了过去。 她背过身,墨发如瀑布,散发着淡淡清香地散在莫尘垚面前。 “垚哥哥?”温姝婵见他迟迟不动,疑惑地唤了一声。 莫尘垚回过神来,一手撩起她发梢,一手开始帮她擦拭,他动作极轻极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温姝婵弄疼了。 那边萃茶看到,低头扬起唇角,按照莫尘垚那个擦法,还不得等到天黑才能擦干。 温姝婵坐的后背都有些发直了,也没见莫尘垚擦好,只好道:“垚哥哥,你、你再用力一些。” 莫尘垚这是第一次帮女人擦发,不知道其中门道,听温姝婵这么一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轻柔,便加了力道。 只是他们择的这条路太过颠簸,他刚一发力,这边轮子便碾过一个水坑,温姝婵的头发就这样被莫尘垚揪了一缕下来。 温姝婵疼得大叫一声,扭头瞪着莫尘垚,莫尘垚赶紧将那捋头发藏在身后,这要是让温姝婵看到自己头发被薅掉了,定会生气,于是莫尘垚支支吾吾道:“这、这怪不得我,是马车太颠簸了,要不我叫王征慢点?” 温姝婵从他手中将帕子抽回,坐去一旁道:“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夜色黑透,温姝婵在车中闭目靠着,莫尘垚这才敢将那捋青丝拿出,明明这一路温姝婵并未熏香,也没有用什么上号的发油,为何她的头发又黑又亮,还飘着股好闻的味道。 在古代,青丝定情不在少数,想到这里,莫尘垚的脸忽然就红了,他赶紧抬眼去看温姝婵,见她似乎并未醒来,便暗暗松了口气,将这捋青丝装进了自己的荷包内。 又赶了几日的路,终于看到了洛京城的城门,只是这洛京城大门紧闭,城外也围了不少难民。 眼前的此景,简直和当初去滨县时相差不离。 温姝婵叹道:“洛京街道连行乞都不允,怎么会接应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