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演员们全心投入,剧本里剜出流着血的感情。 最后一幕结束,灯光集中为一束,落在白色幕布后的黑影上。 谢幕诗的背景音响起。 卡兰声音低柔,和她本人一样,有着奇妙的包容力和跃跃生机。 “心有能力牺牲, vagina也一样; 心能够原谅和修复, 它能改变形状容纳我们, 它能扩张让我们出去, vagina也一样; 心能为我们疼痛、为我们伸展、为我们死,它流血,而流血是为了我们进入这个困难的奇妙的世界, vagina也能够; 我曾在那个房间。 我记得。” 安静。 灯光熄灭,掌声如雷鸣。 第80章 卡兰合上了台本。 所有人都看见,幕布后的影子没有起身谢幕,而是蜷抱着自己,像胎儿又像痛苦的产妇,渐渐消失在落幕的光彩中。 几天后,希欧维尔来坡道别墅。 卡兰在洗澡,他在她书桌上看见了民主党的月刊。 这期封面就是她在柔光中的身影。 她纤细的体态其实并不适合“母亲”的角色。 但正是因为这种“不适合”,愈发能够凸显暴力与伤害的深重。 “那个不是我买的,是出版社给每个参演者送的。” 卡兰披着浴袍走出来,看见他正在翻自己的杂志,顿时有些不安。 希欧维尔点点头,说那天演出他也看了。 “转播吗?”卡兰擦了擦头发,希欧维尔从她手里取过毛巾,一点点围住她的颈部。 “我在大会堂。” “认真的吗?”卡兰想转头,被他按住脖子,慢慢擦干净水滴,“你连拉斐尔的竞选演讲都没去看。” 希欧维尔没有回答。 他从后面吻卡兰的脖颈。 手指在她耳后一小块皮肤上轻搔,卡兰听见踩雪似的声响,痒得缩了缩脖子。 希欧维尔呼吸着她的气味。 半湿的长发充满柑橘味,是洗发水的清香。 他拿毛巾擦了擦,黑发就在白皙的颈间压出曲折蜿蜒的黑色线条。 “怎么样?”他低声问。 “……没怎么样。” 他将卡兰转过来,突然面对面的时候,卡兰还是退缩了。 希欧维尔帮她拉紧浴巾,手指在折叠的边角陷进去一截,然后迅速抽出。他的手覆上卡兰的眼睛,然后吻她。 在唇角。 “这样呢?” 卡兰把他的手拿开,焦虑地重复:“我要看着你……我必须看着你。我得知道是你。” 希欧维尔想了想,低下头吻她。 “是我。”他把字句喂入她口中。 “关灯。”卡兰从辗转的间隙中抽离,换了口气,“我想在黑暗里……” “不行。”希欧维尔摸上她的脸。 不能让她陷入黑暗。 因为她会无法辨认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但也不能让她感觉到垂涎的目光。 因为她曾被注视。 被闪光灯和镜头包围。 像商品般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 “去里面。”希欧维尔拉开帷幔,然后慢慢闭上眼。 光线黯淡,熟悉的雪松木味足够让她平静。 卡兰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点。 被注视的感觉终于没有那么浓烈了。 蚕茧一层层剥落,蝴蝶骨像未张开的翅膀,皮rou之间是纤细曼妙的骨架。黑发透湿了银灰色的被单,下面透出金属的深色。 “还好吗?” “没有问题。” 但是当阴影覆盖上来的时候,卡兰还是恐惧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希欧维尔想起那个试图爬上吊床的醉汉。 他调转位置,让卡兰向着光源,他在阴影之下。 “这样?” 卡兰把手覆在他肩膀上,感觉到温暖坚实的力量。 “这样可以。” 希欧维尔点头,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卡兰试着亲了他的鼻尖,希欧维尔侧头咬她耳朵,又凑近些轻声细语。他们诉说的声音很小,只被彼此听过。 …… “累吗?早点睡吧。” 卡兰没有回应,呼吸渐趋平稳。 希欧维尔跟她面对面,没有肌肤相贴,只是在绒毯下轻轻握着她的手。 他想起卡兰念过的谢幕诗,《我曾在那个房间》。 牺牲,疼痛,流血, 伸展,原谅,修复。 引领他们抵达这伤痛又奇妙的世界的, 是心,也是不可名状之物。 第81章 这学期,卡兰变得更加忙碌。 她同修教育学和医学学位,还要兼顾巴别塔的社团活动,生活过得很充实。 幸好有纳什莉夫人帮助。 新年后,她经常带着爱丽丝来坡道别墅住。她会帮忙做饭,喂猫头鹰和猫,带爱丽丝玩。 卡兰不知道,纳什莉夫人回归首都社交圈,其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纳什莉夫人当初能够与希欧维尔家联姻,也是因为有着极为强大的家族背景。 她的兄弟们都在军队担任要职。 可以说“带枪进门”是历代希欧维尔夫人的标配。 虽然近二十年,纳什莉夫人淡出了上流贵族们的视野,远居爱尔兰小镇深山,但认识她的人,肯定忘不掉她在社交场上的风姿。 和现任公爵夫人蒂琳一样,她是个在艺术、慈善、珠宝等诸多领域都有着很高声望的女人。 当初她举办过的慈善晚会,随便一场,来宾们的总身价都可以轻松买下半个爱尔兰。 纳什莉夫人重归后很低调,不参加茶会,也不邀请旧友聚餐。 贵族们听说,她年初去过希欧维尔家的郊外马场。 他们推断纳什莉夫人和白银公的关系有所改善。 由此,可以进一步推测,白银公为了巩固自身地位,重新获得了母系家族的支持。 果不其然。 本来饱受东线撤军困扰的激进派,忽然有了新动作。 帝国广播电台新开了一档叫“东线之声”的节目,专门介绍东线战争,节目提出了“东西大陆一统”的伟大展望。许多有战功的退伍军人开始全国巡回演讲,利用爱国情怀抵消群众对东线战争的负面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