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当当当 高跟鞋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面,发出的声响拥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仿佛踩在人心头上似的。 林晚不慌不乱地踱步而出,在大红唇小刻薄惊疑的眼神中顿住。然后弯腰洗了个手,偏头眼皮子一抬一降,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而后唇角微微一动,带着似是而非的冷笑离场。 “那那那那是林晚!” “我我我我又不怕她!” 两三秒之后,小刻薄义愤填膺的低骂声从卫生间里漏出来,“她是不是看不起我?她是不是冷笑了?是不是?气死我了这个臭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她向我道歉!道歉!你别说话我知道她叫林晚!我就是要林晚和我道歉!!” 略略略。 想象中的炫酷狂炸叼的场面百分百现实化,林晚骄傲极了,甚至想摇一摇不存在的小尾巴! 姐妹们这就是做霸总的快乐! 这就是快乐!!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林晚脚步轻快地溜走。 完全没瞧见身后拐角里又走出两个男人。 陆淮半垂着眼皮,短而排布均匀的睫毛展露冰冷的锋芒。 但他唇角是勾着的,漫不经心介绍道:“她就是林晚。” “包养你的林晚?”朋友淡淡一笑,“还是你出钱要弄进剧组里的林晚?” 明知故问。 陆淮叼着烟笑,“觉得怎样?” 朋友拒绝了他的烟,保持着温文尔雅正人君子的模样,“张牙舞爪的,你好上这口了?” 张牙舞爪? 披着老虎皮的小野猫才对。 陆淮挑眉,拍拍朋友的肩膀,“先走了。” “去哪?” “回家签包养合同去。” 朋友垂眸淡笑,“谁包养谁?” 陆淮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头,“你猜?” 第5章 公主与灰姑娘 林晚穿书之后总结出两条生存路线: 第一绝不死皮赖脸抱大腿; 第二绝不因羡慕嫉妒恨而黑化; 最好离女主乔乔和乔家人十万八千里远,全面杜绝小说剧情上演,摆脱炮灰结局继续做她的快乐霸总。从今往后吃喝不愁,还能再包养俩小白脸儿解解闷。 试想。 哪个女孩不想躺在夏威夷沙滩上晒着太阳打着盹儿,涂着享受着三个小白脸的热情服务?一个切水果,一个捏肩膀,剩下一个捶腿腿,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 林晚觉得没有。 除非再多一个小白脸手喂葡萄rou。 所以整场开机宴下来,除了开头的自我介绍之外,林晚没再和乔乔说半个字。当时老油条们正在借机扩展人脉,小鲜rou小花旦组局打王者,导演阔谈剧本角色和人生。但她不一样。 她就负责吃。 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没吃两下就散宴了。 林晚摸着平坦的肚皮儿,走出酒店的时候还在认真思索今晚夜宵吃什么。司机先生迟迟没来接驾,她便挪到边上去等,从包里翻出小本本有一茬没一茬背着英文单词。猝不及防听见乔乔欢天喜地地‘哎呀’的呼声。 她侧头看去。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乔乔三步并作两步跳到男人的背上,“你怎么来了?” “死小孩重死了。” 那男人像拎鸡崽似的把她拎下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乔老哥? 林晚瞅瞅对方高大健硕的身材和刺猬般短短的寸头,觉得更像是黑社会头头。 小说里乔老哥曾是兵蛋子中的刺头,退伍后接手企业。与乔老爸松弛有度的做派不同,他简直是晴天骤降的暴风雨、职场上无法无天的孙猴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无二话。当然宠meimei也是世界第一。 算算日子他现在该是刚接手公司没两年,正忙。 “我瘦着呢!” 乔乔转头又抱住他的胳膊,偏头往车里看了眼,又惊喜地叫道:“爸爸mama也来了?!” 车窗缓缓下拉,中年男人的侧脸出现在视线之中。 “今晚怎么样?” “还好呀。” “看到陆家小子了么?” 乔乔失落地叹口气,“他没来。” 乔老哥坏心眼取笑,“知道你来他就不想来了。” “才没有你不要乱说!”乔乔捏着拳头打他,不忘和爸妈娇声告状:“mama你看哥哥!” 乔老妈温和的笑脸一闪而逝,“快上车吧。” 林晚就这么远远看着。 漆黑的车辆从面前驶过的瞬间,她看见乔家爸妈满脸笑颜,以宠爱的目光看待着活泼又可爱的女儿。他们家顶有出息的哥哥坐在驾驶座上,偏头说了两句又惹来meimei恼羞成怒的反击,兄妹俩煞有介事地打闹起来。 以及。 乔老哥那双眼几乎是自然地落到她的身上。 然后又自然地扫过去。 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和停顿,毕竟对他而言,她只是世界亿万人口中的一份子。是最最不重要的陌路人。 载着美满家庭的车辆飞扬而过,微凉的风如刀子般划过面庞。林晚一动不动地站着,慢慢将左手覆盖在心脏的位置上。 扑通。 扑通。 它跳得死气沉沉。 林晚也有点难过。 乔乔手里拿的完全就是公主剧本。 但真正的公主流落凡间过着比灰姑娘还不如的日子,从小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动辄被酒鬼继父打得头破血流,连班费都是靠捡垃圾赚来的钱。温室花朵与野外杂草的经历如同天上地下,造就的性格和人生走向也是天差地别,难怪原主渐渐心态失衡。 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富贵身世被人霸占才黑化的,而是为这份孤独才—— 等等! 这是什么狗血悲情画风? 快停止! 霸总赶忙吸吸鼻子抹抹眼睛,提醒自己不要太过真情实感的代入。千万要记住远离女主,别忘了原主的下场,也没起不该起的心思。 但是。 什么才叫做不该起的心思呢? 明明那些是—— 明明是—— 哎呦心脏疼。 犹如不小心触发了某个机关,心肝肾五脏六腑顿时疼痛起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从脚底板一路窜上脑壳,逼得林晚蹲下身。 正感叹这具身体壳子中看不中用,眼前忽然出现一双毛绒绒的白兔子拖鞋。 下一秒听到男人散漫的声音,“你在干嘛?” 她抬起眼来,又跌入他的眼中。 真是既漂亮又厉害的一双眼啊。眼珠漆黑难辨,似乎藏着宇宙诞生的奥妙。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好像穿透了皮rou骨头,轻而易举便将你所有的秘密和算盘收入眼底。 有点。 可怕。 林晚悄悄地挪开眼神。 “火锅烧烤麻辣烫,汉堡薯条鸡rou卷。” 熟悉的台词。 熟悉的小白脸儿慢悠悠问道:“想吃什么?” “烧——” 啊不。